在学校上了近一个星期的课后,周奕捷终于再一次等到了周六的下午,放假回家了。
因为青河村里面有八·九个学生在镇上上初中,于是几个大男孩也懒得走路回村,一起租了一辆牛车后,坐着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周奕捷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
家里出去上工的大人们刚刚才回,正扎堆围在水井旁边,打水简单地清洗腿上手上脏兮兮的泥。
“奕捷回来了!”赵秀珍最先发现自己的大儿子,也顾不得洗脚上的泥土了,迈步往周奕捷那边走去,“累了吧?快,先去你弟弟的房里休息休息,等饭做好了妈再叫你起来。”
说着,赵秀珍就要用自己刚刚洗干净了的双手,去接周奕捷手里的书包。
“我知道了!”周奕捷有些嫌弃他妈手上的水,微微偏身躲过了他妈的双手后,说道:“妈,你跟我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他准备把赵秀珍喊到一边,问一问之前他奶奶抢他的房间是怎么回事儿。
当初,周奕捷是个带把的小子的出生,一举奠定了赵秀珍在周家的地位,所以赵秀珍虽然疼儿子,但尤为疼爱周奕捷这第一个儿子,从小周奕捷想要什么,她都会尽量帮他弄到,等到周奕捷长大了后,周奕捷说什么,赵秀珍便听什么,跟应声虫似的。
所以此时听见自己儿子要自己跟他过去一下,赵秀珍也没拒绝,“好。”
……
因为自己的房间已经被周老太给征用了,所以,周奕捷便领着自己的妈妈,便准备往周奕择和周蕊的房间走。
只是,快走到周奕择他们的房间时,周奕捷忽然间发现,旁边那原本属于他的房间的房间门,没有锁上,正微掩着。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水井旁边洗着脚的周老太后,周奕捷到底是没忍住心中的冲动,脚下的步子转了个方向,往自己原本的房间去了。
赵秀珍瞧见,想起自己男人之前说的话,出声阻止道:“奕捷,别往那边去了——”
周奕捷却充耳不闻,很快就走到了房间门口后,伸出手把面前虚掩着的木门轻轻地往前面一推。
借着傍晚时分微薄的日光,周奕捷看清楚房间里面的情形后,吃了一惊。
他奶奶不是说要住在他的房间里面吗,怎么这房间里的床上,连床褥子都没有?
跟在周奕捷身后的赵秀珍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不过之前周国强已经跟她说过,她婆婆重新搬回原本的房间的事情了,所以,看见光秃秃的床板后,她倒是没有太惊讶。
周奕捷疑惑地走进房间,把房间一角搁着的一个木箱子打开,看了看里面放着的自己的衣服没有被人动过后,心里的不满稍稍轻了些。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盖好箱子盖,周奕捷站起身问赵秀珍道。
“之前你三婶婶忽然间性格大变,抢了你奶奶的房间和扬扬睡,你奶奶没有房间睡了,只能让你爸带着她去镇上找你拿钥匙,转到你的房间里面睡——”
这个三婶婶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变了个人?
竟然还敢抢他奶奶的房间,这么目无尊长,他爸和二叔都不教训教训三婶婶?
周奕捷心里诧异极了,于是不等赵秀珍把话说完,便插话问了起来,“三婶婶这么跋扈,爸和二叔怎么都不管管?”
赵秀珍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复杂。
国强他们要是能管得了国军媳妇的话,他们哪里能忍到现在啊!
赵秀珍叹了一口气,“奕捷你不在家不知道,你三婶婶,现在变得力气格外地大了,你爸和你二叔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村里呢?大伯和队长叔叔也不管?”周奕捷皱眉,他有些无法想象那个印象中一直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三婶婶,会变成凶巴巴的暴力女郎。
“唉你别问那么多了,”说起顾暖最近的转变,深受其害的赵秀珍心里就是一阵的烦躁,头一次没有顺应儿子的心意,自己转过了话头,“现在这房间里面的情形,应该是你爸说的你三婶婶搬出去时,把你奶奶房间里面的褥子和被子都带走了,你奶奶没办法,只能把你床上的褥子,拿去了她的房间里面用。”
赵秀珍不肯多说,周奕捷也没有勉强,反正他妈不肯说,还有奕择、小蕊他们可以问呢,所以,就算这时又听见赵秀珍说什么顾暖搬了出去的事情,周奕捷心里觉得疑惑,也没有多问。
而是立刻关注起自己的切身利益来,“那我以后用什么?”
“你以后就和奕择、小蕊他们一起睡吧。”
虽然空着这间房子很可惜,可家里没有那么多的褥子,也只能让奕捷去与奕择、小蕊一起睡了。
“妈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和周蕊这个女孩子睡?”周奕捷的脸色沉了沉,“就不能拿一套被子出来给我用来垫?”
“被子怎么能用来垫?这被子被压了后,冬天再盖可就不暖和了!”赵秀珍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而且,以前你三叔没结婚,家里没有多余的褥子和被子时,你还不是和奕择、小蕊一起睡的?”
后来周国军结婚后,本来是原主住在现在他们所在的房间,只是没多久,想念妻子的周国军就在部队里面打了随军报告,部队通过后,周国军就来信让原主去部队随军了。
因为路途遥远,带着庞大的行李多有不便,而且周国军在信中也写了,部队那边的房子里面的东西已经置办好了,让原主过去时不用带太多东西过去,免得人累着了。
于是原主离开时,除了必要的衣物和钱,没带走他们房间里面的其他东西,却没想到,倒是方便了越长越大后,想一个人睡一间房的周奕捷鸠占鹊巢。
让原主当年承受了丧夫之痛归来后,还得忍受无处安身的痛苦。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不去你难道在这里睡床板不成?”天色暗淡,使得赵秀珍没能够看清楚周奕捷脸上风雨欲来般的阴沉之色,听见周奕捷的话后,还以为他是在赌气,也没太在意。
周奕捷“啪——”地一下把手里的书包扔在床板上后,坐了下去,“睡床板就睡床板!谁让我家穷,连床褥子都买不起,做奶奶的还得拿孙子床上的褥子用呢呢?”
“你这孩子你说什么你!”赵秀珍心下一紧,连忙上前几步,伸手捂住周奕捷的嘴巴后,压低了声音在周奕捷耳边告诫起来,“你奶奶这几天因为你三婶婶的事情,正心情不好呢!你还说这样的话,万一被你奶奶给听见了,她可不得拿你撒气!”
周奕捷抿紧了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