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语打发了紫苑和锦葵去找太后, 但是太后能不能赶来,她心里委实一点把握都没有。她到永巷门,只来得及看到嘉言被押走的背影,她几乎是提着裙子追上去:“阿言、阿言!”
“阿姐!”嘉言听到嘉语的声音,恍如绝处逢生,又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
嘉语紧走几步,到两个羽林郎面前, 匆匆行了一礼,说道:“两位郎君, 我阿妹年幼无知,两位高抬贵手……”这边说, 这边袖底下递过去两支珠钗。嘉语从前听周乐说过怎样给底下人好处, 但是自己做,这还是平生头一回,指尖都在抖。
那羽林郎却拂开她的手:“娘子言重了, 小人当不起。”
押着嘉言又要走。
嘉语赶紧跑到前头, 双臂一张, 拦住他们去路:“那还烦请两位郎君和我说说, 我妹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劳动两位大驾。”
两个羽林郎互相对望一眼,年纪稍长那个开口说道:“这位娘子, 想出永巷门。”
“这不是没出得去么。”嘉语笑吟吟道。又转头对嘉言说, “阿言你又胡闹了, 还不快给两位郎君赔礼道歉。”
嘉言还从没有见过她这样低声下气,忽地提及自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我道歉?”
“当然是你!”嘉语道,“要不是你胡闹,也不会麻烦到人家走这一趟。”一面说,一面不屈不挠又把珠钗递了过去:“两位郎君辛苦,也不值什么,拿去喝盏酪饮,大热天的,消消暑气。”
两个羽林郎再对望了一眼。
他们也是贵族出身,虽然和谢、郑这样的高门没法比,那也是有些来历的,只是在皇宫这种一片树叶掉下来能砸到几个亲王的地方,自然全无地位可言,肯这么和和气气和他们说话的姑娘——六娘子是宗室,这位娘子既然是她姐姐,自然也是宗室——还是头一个,那冷脸也摆不下去,虽然还是拒了珠钗,却说道:“六娘子的事,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还请娘子莫要为难我们。”
嘉语心里一沉:“那么可不可以耽搁两位片刻,容我问妹子几句话?”
年长的羽林卫微点一点头,算是许可。
嘉语问:“阿言,到底出了什么事?”
“表姐!”嘉言眼圈一红,“表姐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我去找姨母,姨母不见我,我去问琥珀姑姑,琥珀姑姑也找不到人!”
听起来像是失踪,倒并不一定就是……嘉语道:“姚表姐不见了,你来永巷门做什么?”
“我来找皇帝哥哥!”嘉言瞧着她阿姐脸色不好看,咬了咬唇,“小玉儿不是表姐杀的……我去跟皇帝哥哥求情……就算皇帝哥哥不答应,我总也要试一试……我总不能就看着表姐、看着表姐去……”最后一个“死”字没有出口,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嘉语瞧着她这样子,满心的大道理,一个字也出不了口,只得轻言细语说道:“陛下连太后都不见,又怎么会见你?”
嘉言不说话,只是抽泣不止。
嘉语叹了口气,替她把稍显凌乱的发丝拢上去:“这两位郎君拦住你,也是职责所在,你不要觉得委屈。所幸没有酿成大祸,两位郎君,我妹子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她年幼无知,险些闯祸,幸亏有你们两位……我会看着我妹子,保证她不会再起这个念头,你们就高抬贵手……”
她言辞恳切,两个羽林郎只能苦笑,年轻一点的羽林郎说道:“这位娘子,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是上头得了风声,说有人要闯门,是上头的意思,要杀一儆百,我们……”他们做不了主,无论嘉言是不是年幼无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人,他们都得交上去。
得了风声……谁透露的风声?嘉语忽然之间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以如今形势,就算太后狠了心要把姚佳怡交出去,也不会这么快,就算是又起了变故,太后不得不做这个决定,也绝对会看住嘉言——嘉言和姚佳怡要好,嘉言什么性子,太后难道还不比她清楚?
只是太后忙乱,未必有空见嘉言是真,琥珀为太后奔走,嘉言一时找不到也是真,但是姚佳怡被带走,九成九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