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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小周归来(1 / 2)

就……防盗吧, 没啥可说的。30%的比例也不大。 说话间人马走近, 没出口的话就变成了惊呼:“华阳公主!”

女子听到声音, 转头来看了一眼, 惨白。

是的, 她就是燕国公主、吴国皇后元嘉语。

从洛阳到永平镇, 她已经徒步三千里。

隆冬时节,护卫都穿了厚厚的军衣,只她一人身着丝绣, 据说是吴国动用了两千织女,费了无数金丝银线,不休不眠赶制出来,皇后的礼服,轻薄得就像是花瓣。

所谓皇后,不过就是这样一个笑话。

——前月吴国使臣北来,索要他们的皇后, 她进宫叩谢天恩, 余光里扫过天子身边的女子,她的妹妹嘉言, 只要她一句话, 兴许她能留下, 但是她没有,她笑吟吟举起酒觞, 笑吟吟对她说:“阿姐此去, 一路顺风。”

一路都顺风, 那真是世间最隽永,也最恶毒的诅咒。

往前走,还有三千里,还有三千里,她就能够见到萧阮,吴国天子,她的夫君。

出了永平镇,暮色渐深,远远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是长江近了。南北以长江为界,长江近了,燕国就尽了。嘉语想要回头再看一眼故国,但是她回不了这个头。

燕朝的分崩离析,有她的过错,她明白嘉言的恨意,但是她无能为力。

越走越荒凉的路,越走越荒凉的人生。

忽然远远一队人马,黑衣黑骑,风卷残云般过来,将华阳公主一行人团团围住。

“什么人?”领队按刀喝问。

对方不答话,只缓缓举起手,金光闪闪一面令牌,嘉语勉强抬头来,逆着光,就只看到一个字:敕。

皇帝之命曰敕。

一场拼斗,或者说屠杀——吴人见字倒戈,燕人被屠杀,不断有滚烫的血,溅在她的脸上,冰冷。

她知道这就是结局了,萧阮不会见她,哪怕她只是想问他最后一句话。

死在燕国的土地上,是她最后的价值,嘉语冷冷地想。

她没有逃,她不想做无谓的挣扎,如果一定要死,那至少死得像一个公主——而不是那个所谓的皇后!

华阳,是父亲始平王为她争到的封号。

领头的黑衣骑士跳下马,语声里压着得意:“公主殿下可还记得我?”

嘉语面无表情,她当然记得。萧阮让她来,是让她死心,还是让她苏卿染一雪前耻?

苏卿染掀开头盔对她微笑:“十年了,公主殿下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日?”

“不说?没关系。”苏卿染轻松自如转嗔为喜,“我只要问你一句话,你会开口的。”

“公主殿下难道就没有疑惑过,始平王虽然不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但是对你们的皇帝一直很提防,到底那一日,为什么会轻身入宫,被皇帝亲手击杀?”

嘉语霍然抬头:“为什么?”

“想知道?”苏卿染笑了,“求我啊。”

“求我啊!”

“舔我的靴子!”

嘉语沉默了片刻,然后慢慢、慢慢俯身下去。

苏卿染眉间眼上,盈盈都是笑意。十年,她花了十年的时间,终于把这个女人踩在脚底,没有尊严,没有骄傲,一无所有……她知道她一定很想知道答案,也知道除了求自己,她再没有别的办法。

忽然腿上一痛,却是被嘉语死死咬住,血当时就涌了出来。

苏卿染大怒:“疯子、你这个疯子!”

苏卿染挣不脱,终于咬牙抽刀,长刀从背心插进去。

鲜血喷出来。

嘉语痛得不得不松口,她抬起头,最后死死瞪住苏卿染,这样怨恨的目光,即便是苏卿染,也被骇得退了半步。

又哈哈大笑起来,死了,她已经死了,再怨恨又能怎样!死不瞑目是吧?苏卿染笑了一声,走过去踢了余温未散的尸体一脚,笑吟吟地说:“想知道为什么是吧,如今我可以告诉你了,因为……你。”

“因为你。”

最后三个字落音,冰冷的空气像是颤了一颤,一颗星陨落……当然,并没有什么人在意。

嘉语不敢去见昭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去见。她记得父亲带她去了母亲墓前。

是在深夜,明月如钩,渺渺茫茫的雾气在月色里弥漫。墓地在很荒凉的地方,有幽蓝色的鬼火。小小坟头,坟上有草。有碑。那时候嘉语已经识字,认得墓碑上铁笔银钩写着:“爱妻宫氏”。父亲说:“你阿娘在这里。”

四月的风还料峭。年幼的她缩着身子,惶恐地想:阿爷是要杀我吗?我伤了哥哥,所以阿爷带我来见阿娘,是要杀了我吧?

但是并没有。

她模模糊糊记得父亲搂着她,在墓前说了好些话,父亲的声音这样低沉,低沉得就像宫姨娘的催眠曲,渐渐就听不分明了,夜这样长,这样倦,这样冷。父亲是冷色里唯一的暖意,她偎在父亲怀里,隐约听见父亲说:“……对不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醒来,是新的一天,她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宫姨娘说,父亲回洛阳了。

不知道为什么哭了一场。

要很多年以后才明白,父亲是在和母亲说对不起,没有教好他们唯一的女儿。他能够把儿子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却没有办法带着年幼的女儿东奔西跑。嘉语只能在平城,因为他不敢赌姚氏的良心,他想等她大一点,大到足以自保的时候,或者到他可以安安稳稳呆在洛阳的时候,再带她回洛阳。

只是那时候不懂……虽然不懂,总记得父亲的眼泪,掉在她脸上的温度。

后来……始平王来平城渐渐多起来,不再带王妃和嘉言,只带昭熙。但是平城对于昭熙来说,最深刻的印象莫过于十岁时候的中毒了——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比之寻常兄妹,他们兄妹始终不够亲密。

总要隔一段时间看过去,才更清楚。嘉语默默地想,到底是谁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呢,又是谁,让她得到了药?

都无从追究了。

那次意外之后,家里上下被始平王亲自梳理了一遍,死的死,卖的卖,她当时的婢子甘松就是因此被发卖了出去。

想到这里,嘉语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没有人能把幼时往事记得毫厘不差,哪怕有死而复生的运气。但是后来的事她还记得。记得离开平城那晚,表姐怎样忧心忡忡地提起,不知道王妃知道多少,王妃会不会记恨她,对她不好,那时候表姐抱住她,低低地哭泣,说:“咱们都命苦,你没娘,我没爹。”

那时候她昂起头,就好像多年前在父亲面前昂起头一样,她说:“谁都别想欺负我!”

没有人欺负她,满世界都是她的假想敌。她不断闹笑话,被嘉言笑话,被侍婢笑话,被贵族千金们笑话……每次,每一次,贺兰袖都以守护者的姿态为她解围,为她打圆场,为她说好话。

所有人都说,虽然始平王府的三娘子是个不着调的,却有个难得仁义的好姐妹。

好姐妹,嘉语自嘲地笑了笑,即便是在她的贴身婢子眼里,表姐都比她靠谱得多,何况是其他人。

“姑娘你笑什么,奴婢猜得……不对吗?”看到嘉语沉默,薄荷心里的不安像乌云一样越积越多,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问。

嘉语撩起眼皮瞧她一眼:“你说呢?”

薄荷:……

“我问你,王妃会听表姐的话吗?”

“王妃……”薄荷有些纠结,要说“不听”吧,那不是说明她猜错了,要说“听”呢,她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但是,除了表姑娘,这府中上下,还有谁会为姑娘出头?难道是……“宫姨娘?”听到薄荷冲口而出这三个字,嘉语一口老血卡在喉中。她似笑非笑看住薄荷:“宫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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