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承勋回到家, 最先去见的自然是娘亲,见娘气色还是很不错,瞧着妹妹在娘的肚子里也难得乖巧,悬了几天的心, 才算彻底落地了。
从前院出来, 覃承勋便领着弟弟去拜见舅舅一家人, 比起温哥儿同舅舅一家人的陌生疏离,他同舅舅还算有些情分, 只是如今再多的情分,也抵不过自家人安安稳稳的, 故而他心中虽然为舅舅的拜访而高兴,但心里始终是有些防备的。
等到了沈阳一家子住的别苑, 见着了许久未见的舅舅和舅母一家人,他才多多少少猜出了对方的来意,或者说舅母的来意。
表兄妹成亲的事情,在梁朝并不算特别少见,亲上加亲一词,亦是做媒人的最爱说的。只是, 覃承勋一直便认为, 表兄妹成亲的事情, 最好还是不要发生在温哥儿身上。倒不是他对茉儿表妹的身份有什么偏见, 只是婚事这种事情, 还是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的。
再者, 温哥儿此时年纪还小的很呢, 压根还没开窍,哪里就要去琢磨这些事情,当务之急是把书念好才是。
面对舅母沈氏试探的话语,覃承勋一如既往表现得十分沉稳,三言两语便把舅母的话给引了过去,倒是把舅舅沈阳哄得极为开心。
沈阳私心没自家妻子沈氏那么重,唯一的那一点私心,也仅仅是希望自家姑娘能沾沾妹妹的喜气,对于妹妹家的两个外甥,他是极喜爱的。
覃府家教严,于饮酒一事上,覃九寒还不那般严厉,反而是平日里慈母模样的蓁蓁,除了过年允许长子沾一小杯,平日里是半滴都不许喝的。哪怕如今不是在娘亲跟前,覃承勋也一如既往孝顺,只是作陪,却是酒水未曾沾唇的。
沈阳倒是听过自家妹妹不许外甥喝酒,也没那般厚脸皮带着外甥胡乱喝酒,但心里又开心得不行,一杯接着一杯,眼看着都要醉醺醺的。
沈氏在一旁看得着急,总也插不上话,毕竟,舅甥二人皆是男子,很多话,她这个做舅母的,也不适合说。
外头的天色黑了个彻底的时候,这一顿酒才算是收场了,覃承勋拜别舅舅舅母一家人。
沈阳喝得痛快,自是已经醉的有些意识不清了,沈氏看了只觉得心中恼怒,气恼地看着沈阳在屋内晃晃荡荡的,连扶都不去扶他一把,只那么冷眼瞧着。
次日,沈阳醒来,只觉口干舌燥,便扬声喊人来倒水。
昨夜沈阳醉了,沈氏才敢那般放肆,到了清晨,她便也不敢冷眼瞧着,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主动倒水,伺候沈阳饮下。
见沈阳的神色还算平静,沈氏笑着道,“我瞧着外头天色真好。不若我夜里做顿好菜,你把勋哥儿和温哥儿都请来,舅甥三人好好吃一顿,也好让他们尝尝我这个做舅母的手艺。”
沈阳闻言回绝,“还是算了,昨夜拉着勋哥儿聊了那么久,今日便不合适打扰了。你若是有心,便做好了送到他们院子里去吧。都是一家人,没那么重规矩。”
沈氏心里不大舒服,这话说的,做了饭把人请来,和做好送到旁人院子里去,这可全然是两回事,前者还能算是长辈的慈爱,后者可就有点像下人伺候人了。她以前是丫鬟出身,自然最是忌讳这些,但她心中亦有自己的盘算,倒是应下来。
还道,“说的也是,那我就让茉娘送过去,他们表兄妹的,也该好好处处。”话说到这里,沈氏忽然发现,沈阳盯着她看,眼神也有些不大对劲,她一噎,迟疑道,“怎么了?”
“飞莹。”沈阳郑重道,“我从未想过让茉娘嫁到京城。”
“啊——”沈氏心头一跳,止不住追问道,“这表兄妹的,多合适啊?咱家是高攀了些,但茉娘同妹妹有血缘关系,日后也必定会好好孝敬她的啊。”
沈阳原本只是见妻子总是想让女儿同两个外甥相处,心下怀疑,诈一诈而已,结果真的把妻子的心里话给诈出来了,当下脸一黑,“这不叫高攀,这叫白日做梦!妹婿如今便是两品大官,日后的前程只会更好。咱们家呢,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商户人家。无论是勋哥儿还是温哥儿,日后的前程都不容小觑,和咱们家茉娘决计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这事,你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