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道:“没错,我们就是急着赶路。”
大娘道:“哦,哦。那你们走吧,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她让开路,冲凌夜一笑,憨直而朴实。
凌夜也冲她笑了笑,继而回身,立即敛了笑容,目光倏忽变得冷冽。
直等出了村口,彻底离了那大娘的视线,凌夜才道:“是云中岛的人。”
虽伪装得和村民没什么两样,但那身子骨可不是此地村民能有的,明摆着是修者缩骨而成。且尽管努力收敛气息,也还是叫凌夜察觉到与江晚楼身上残留的同样出自云中岛的神意。
云中岛功法所具有的那种独特神意,据江晚楼本人言,天下间唯此一处,无人能仿。
郁九歌道:“他们果然找过来了。”
凌夜点头,又道:“刚才那个人,怕是已经认出江晚楼了。”
她给江晚楼的伪装虽极为成功,等闲人只会看出这姑娘个子高了些,不会联想到别的什么,但云中岛人似乎自有一种探查的方法,明明她拦住了那个大娘,可对方还是把神识伸延到江晚楼身上,探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难怪江晚楼要逃出云中岛。
她问:“还要带他上岛吗?”
郁九歌道:“带。只要岛上没出新尊,他们就不敢动手。”
江晚楼拼着重伤也要逃离云中岛,显见是岛上发生什么动乱,作为岛主的他被叛变了。
不出意外,胆敢对付他,又能真的伤到他,不是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人。且应是早有预谋,暗中谋划许多年,才能一击即中。
在金玉宫时,江晚楼对金玉宝珠莫名热忱,恐怕就是那幕后人算计里的一环。
江晚楼中计而不自知,还拉上重天阙,本对金玉宝珠志在必得,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凌夜横插一脚,导致他在金玉宫浪费许多时间也没能拿到金玉宝珠,回云中岛自然要找人纾解一番郁气。
料想就是他最不设防之时,那幕后人当机立断立即下手,才把最不该受伤的人逼得重伤。
当然,仅仅重伤是不够的。
那幕后人敢下手,必当做好要么江晚楼死,要么自己死的准备。这才会有那个大娘的出现。
不过对付一个至尊就已经如此算计,更枉论对付两个至尊。
只要那幕后人还没被虚假的胜利冲昏头脑,不仅不敢对郁九歌和凌夜动手,还势必要客客气气地迎接他们的到来,再想方设法地把江晚楼从他们手里要过去。
所以甭管什么以不动应万变,只要江晚楼在他们手里,整个云中岛都要有所顾忌。
用不着去专门打听,就已能猜到此刻的云中岛在得知岛主被两尊救下后,氛围该有多么紧张。凌夜和郁九歌没有刻意改变路线,也没做什么障眼法,就很平常地赶路,中途还不忘让凌怀古休息,然后在明里暗里无数探视下,于这天傍晚到了离云中岛最近的一座山峰。
此山千丈有余,极高极陡,直如利剑,直插云霄。
遥遥看来,山体全然被冰雪覆盖,偶尔裸露出的些许石块灰白苍劲,好一座被世人争相膜拜的神山。从半山腰开始,云雾飘渺如纱,渐渐的,云雾变得厚重,层层叠叠,浩瀚成海。
恰此时,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越往上的云海,越是与此等景色相反,彰显出一种极端纯粹的白。白到极致,形如实质,化一条通天之路,那便是登岛的必经之处了。
到了这时,再不能让凌怀古背江晚楼。
郁九歌掐了诀,一直趴在凌怀古背上,包括那个伪装成大娘的在内的云中岛人,谁都没能有幸见到其真容的江晚楼,总算离开凌怀古的后背,没有任何阻挡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
隐匿在暗中的云中岛人全都惊呆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岛主被穿了女裙、梳了女头便罢,他连脸上都画了女子妆容!
但看那柳眉弯弯,琼鼻樱唇,即便沉睡着,也仍霞飞双颊,娇美可人,瞧着确是个年仅十八的小家碧玉,放在外头,不知要惹多少俊俏儿郎争相追逐。
可这样的俏佳人,是江晚楼。
是那在封尊前,就已经有不知多少人丧命在他手中,凶名赫赫;封尊后,更是世事无忌,造成更多杀戮,邪尊之名可令小儿不敢夜啼的江晚楼!
不少云中岛人反应过来后,齐齐倒抽一口凉气,深感等岛主醒来,他们定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毕竟至尊再是昏迷不醒,那也还是至尊,仍对外界留有一定的感知。特别是他自己的身体,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移动,都能叫他有所感应,更别提被扮成姑娘模样,让人背着走那么久……
凌夜他们对他有救命之恩,等他醒来,他轻易不会对救命恩人下手。
可毫无预兆地被迫围观了他女装的云中岛人,那就真的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样了。
那边郁九歌掐诀后,顺带把凌怀古也带上。他转而牵起凌夜的手,一步千丈,眨眼就到了山巅的通天之路前。
拾阶而上,漫步云端,那高高浮空的冰雪岛屿,已然近在咫尺。
云中岛人见状,登时没一个再为未来感到担忧的。
他们只目瞪口呆地想,圣尊牵新尊的手……
这这这这俩啥时候凑成了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