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关,东江十六洲。
吐波都泽大军刚刚驻扎进玄武城,便遭到了大燕赤焰光军先锋部队的迎头痛击。首战失利,燕军之锋芒让都泽大吃一惊,他指挥部队迅速龟缩进城,余下十五万吐波精兵在城东五里内驻扎,打算稍作调整,再次出兵。
都泽没有想到赤霄的速度如此神速。虽然他在人数上胜于燕军,又自诩吐波骑兵天下无敌,但始料未及燕军的战马马腿缚有铁甲,在近身厮杀时可释放暗器,能准确无误重伤敌方战马的膝盖。无需几个回合,吐波骑兵人仰马翻,兵败如山倒。据说,这种射马钉是凰后亲自设计,厉害非常。
都泽首战吃了亏,便撤退进城,仗着城墙高深厚重,又在墙头设置火油、礌石、毒箭、强弩等等重重守备。燕军几次冲锋不利,也损兵折将,便在城外摆阵,困住吐波大军。
焰十九也肩膀受了箭伤,焰二杀红了眼,想要再次指挥攻城,却被赤霄果断发令收兵。他切断玄武城的水源,又夜袭烧毁了吐波大军的粮草囤积。朱云镇事发,玄武城的官兵就保护百姓们,撤退进了深山中的藏匿地。城中空空如已,别说粮草,就连草棍儿都没给都泽剩下半根。
都泽此时才明白,赤霄故意将他放进玄武城,那是计划中的,想要瓮中捉鳖。他急令朱云镇纯钧即刻率七万大军,速押运粮草,与城东驻军会合,里应外合解玄武城之困。可八百里加急的金令送出,朱云镇却毫无动静。都泽有些沉不住气了,赶忙召来副将桑多田商议。
都泽在帅帐中踱来踱去,他人高马大,毛发旺盛,遥遥望去就像一头气急败坏的老黑熊,正摩拳擦掌。
副将桑多田却短小精悍,有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狡诈而阴险。他带着几个佩戴着圆月弯刀的黑衣侍卫,匆匆而来。
“桑多田,本帅召见你,你怎敢磨磨唧唧,姗姗来迟!你不知道军令如山吗?”都泽怒气冲冲,挥着长满黑毛的巨掌,劈手就甩了桑多田一个耳光,后者硬生生接住。他低头恭恭敬敬叩首行礼,隐匿了自己阴冷嗜血的杀意。
“末将正在巡营,所以来迟。请主帅恕罪。”桑多田压低声音。他身后的八个黑衣人也同时跪倒,俯首贴耳。
“那个混蛋小白脸子,为何还不来解困。本帅已命人急送三道金令。难道纯钧想造反吗?一个投敌叛国的小混蛋,仗着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子,就敢来跟本帅拿腔拿调,找死。桑多田,本帅命你即刻带人前往朱云镇,以违抗军令之罪,给本帅斩了那燕国的小子。”都泽恶狠狠道,一掌砸到桌几上。酒壶酒盏被震落在地面上,支离破碎。
“启禀主帅。玄武城外赤焰光军重重包围,我军几次出城闯阵,已经阵亡了五员大将,损兵过万。即便金令兵侥幸出城,冲出包围,将金令送到朱云镇。恐怕东朔王也很难与城东驻军会和。末将已将主帅金令飞鸽传书朱云镇,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主帅稍安勿躁。”桑多田低声道。
“蠢货,本帅说那小白脸子收到金令,就是收到了。如今,本帅命你去朱云镇,治他违抗军令之罪,你想抗命不遵?”都泽恶声道,牙缝里呲出阴狠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末将不敢。可……纯钧乃御封东朔王,美多公主的驸马。若无皇上旨意,恐怕……主帅此举不妥?”桑多田的身体低得更深了,余音有些模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帅乃三军大元帅,军令如山。你若抗命,本帅便将你先斩首示众。”都泽冷笑道。
他踱步走到桑多田面前,微微躬身,语气阴险:“桑多田,把你的头挂在城墙外,还是把纯钧的脑袋带回来敬献本帅。你……选……”
“是,末将遵命,即刻出发。”桑多田幽幽叹息一声,他站起身来,却弓着腰,从身后黑衣人手中端过一坛陈年老酒,毕恭毕敬呈上。
“主帅,末将听说您的酒喝完了。这是末将从城中富商府邸,搜出来美酒二十坛。敬献给主帅解乏。”他将酒坛子打开,往酒盏中小心翼翼倒了一盏。
那酒液如琥珀般醇厚晶莹,一股令人馋涎欲滴的酒香,登时弥漫在大帐之中,都泽不禁挑眉吸气,神情欣喜。
都泽拿起酒盏,却不急于入口。他看了看酒,又看了看低头恭站一旁的桑多田。狗熊般的凶脸扬起虚伪的笑容。他将酒盏递到桑多田面前,语气刻意和缓了许多:“副将有心了,本帅欣慰。不过,这盏酒,就赏给你,喝了再上路。”
桑多田唇角不易察觉的冷笑,知道这奸诈狡猾的主帅,看着粗苯其实心思缜密。这酒貌似赏给他,却是怕他暗中下毒,用他先行试探。他鞠礼后,大方接过,将盏中酒液一饮而尽。
“多谢主帅赏赐,桑多田感恩……不尽。”桑多田依旧低眉顺眼。
都泽不说话,静静看着桑多田一会,见他安然无恙,心中暗暗放下戒备,终于不耐烦的挥挥手:“下去吧,记住本帅说的话。仔细办事。”
“是,末将告退。”桑多田带着黑衣人退出了大帐。
都泽已经忍不住酒瘾,他拿过整坛酒,径直灌了几大口,他惬意的长叹一声,不吝赞叹:“好酒。”
“十步断肠酒,自然好酒,入口醇香,念念不忘。十步……走十步,便飘仙欲死……”一个黑衣人魅惑道,他周而复转,鬼魂一般悄然走入大帐。
都泽一惊,手中酒坛跌落。酒水淋漓,撒了一地。他倒退了好几步,惊怒道:“大胆,你是何人?”
“连着刚才几步,主帅已经走了十步,不要再走了。再走……就会死。”黑衣人虽然蒙着面,但从音调上听起来,却是熟悉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