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踏进安王府,已经可以明显察觉到安王府内下人的躁动不安了。
张管家的脸色也没有上一次好看,变得有些灰败了。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君无咎想起上一次来安王府的时候,张管家虽然看上去一副悲伤的模样,但是却在悲伤下面隐藏了一份算计,但现如今,那份算计却没有了。
他将这件事记在心中,跟着张管家熟门熟路的往张云东的院子里走,一边走装作不经意的查看安家的布局,在脑海中将这些布局与那张地图重合,然而却只有某些地方能够重叠上,其他地方却……
会不会……
君无咎看着自己脚下,想到了乐馆的那个还未找到的密道。
难道安王府也有密道吗?
“在想什么?”成杨察觉到走在身边的君无咎有些心不在焉,压低声音问道。
君无咎看着在前面带路的张管家,“回去再说,这里不方便……”
话音刚落,张管家回过头来,“两位大人,容小的先进去通秉一声。”
这屋内都是内眷,贸然进去确实不方便,而且听说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张云东的那几个妾也闹腾了一宿,而且张云东的妻子周秀兰娘家人也来了,正在堂屋里坐着,哭天哭地呢。
张管家进去半天才出来,脸色更加难看,就连衣襟也歪了,头发也散落了一些。
他露出尴尬的笑容,一手抹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手拍着衣襟道:“那个,两位大人,请,里面请。”随后又说道:“我家二少奶奶家里人来了,有些激动,若是……还请两位大人谅解。”
成杨停下脚步,看向张管家,“张管家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家二少奶奶家里来人,不想让我们去查看了?”
“不不不,成大人怎么会这么想?自然不是……我是怕他们太冲动,伤到二位大人。”张管家连忙摘清自己。
成杨啧了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会殴打朝廷命官?”
张管家的表情变得僵硬了,他显然没想到成杨会这么问,“不,只是我家二少奶奶去的太……哎,这为人父母,难免会有些激动。”
成杨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听了这句之后不过就是嗤了声,“带我们进去吧。”
周秀兰的父亲也是个京官儿,但是官职不大,在礼部做个主事。她母亲却是个商家出身,性子极为泼辣。当初安王妃并看不上这种六品官职还有商户人家所出的女儿的,但是架不住周秀兰长得漂亮,自家儿子喜欢。而且周秀兰娘家财大气粗,光嫁妆准备了一百多抬,可见对自家闺女有多重视。
再加上张云东虽然是安王府的二少爷,但是当年定亲的时候他纨绔的大名已经远扬,家中有适龄闺女的都不愿意将闺女嫁过来,更别说当初的世子是他哥哥,就算把闺女嫁给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但是对于周家来说,这算是一门极好的亲事了。
周秀兰嫁过来两年来的了,肚子刚开始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安王妃做主给张云东往屋里塞了不少陪房丫头和妾,张云东自己也四处乱搞,光院子里的姨娘就五六个,更别说那一群已经被开了脸的丫鬟了。
这种事周家也敢怒不敢言,给闺女吃了不少土方,好不容易等闺女怀上了,眼看就要落生了,结果一尸两命!
周家人得到信儿,连夜就把安王府的大门敲开了,周夫人带着她几个儿子,哭嚎着去了女儿院子里。
周夫人是个泼辣性子,坐在女儿院子里一边哭一边指桑骂槐,骂的安王妃连面都没敢露,安王就更别说了。只有大少奶奶想要去劝一番,结果还被骂了出来,什么嫉妒我闺女怀了男胎,生不出儿子的之类什么话都往外冒,愣是把大少奶奶骂哭了,回去自己的院子寻死觅活的折腾了半宿。
君无咎他们刚绕过一座假山,就听不远处堂屋里传来女人尖锐的哭骂声。
“我怕什么?你去问问我刘月琴怕过什么!这哪里是什么王府,这是吃人的地狱啊!!!你看看这一年年一件件的事儿,哪件事儿说出来能长脸是咋的?有本事把我抓了砍头啊,砍死我,我就去陪我这可怜的闺女去!!天啊,还有没有地方说理了啊!!女婿前脚死了,闺女后脚就跟着去了啊,连外孙都没保住啊!!我看这地方未免也太脏了,早知道这么脏就不让我闺女嫁过来受这个罪了啊!!”
礼部主事周大海闷头坐在一旁,偶尔劝劝自己媳妇儿,但是又说不出什么话来。而且这些事儿确实太蹊跷了,这张云东死在了乐馆,不管是因为什么死的,都丢脸丢大了;自己闺女怀着孩子安安稳稳地在家里,说的好保护的跟眼珠子似的,可谁知却发生了这样的悲剧。
“一家子没有一个好货!”周夫人恶狠狠的啐道。
“周夫人,慎言。”成杨站在门口,看着这里面的一幕,脸色沉了下来,“安王府老太君可是皇上的姑姑,周夫人这句话可是把皇上都要骂进去吗?”
周夫人哇的一声哭了,“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事?我女儿现在死的不明不白的,我这做娘的心都乱了,哪里还想着什么慎言!”她虽然这么说,但是明显收了骂人的声。
张家的二少奶奶就躺在东屋那张华美的拔步床上,她身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换上了一身体面漂亮的衣服,头发也被梳理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