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田欢垂着头,声如蚊呐,“我爸爸妈妈因为没有生弟弟才吵架的,你知道吗?都怪我,如果我是个弟弟,如果我有小/鸡/鸡,他们就不会吵架了。”
卫晓男震惊地望着田欢,那一双漆黑的美丽眼瞳里盛满了深重的忧伤和绝望,是她小小年纪难以匹配与负荷的压抑。
“不关你的事,宝贝。你是最棒最优秀的女孩儿,你和男孩一样,值得父母骄傲,值得他们去爱。如果有人不喜欢你,是他们错了,他们的脑袋糊涂了,跟你完全没关系。”
田欢眼睛里泛出泪光,想哭又不敢。
卫晓男拍抚着她的背,忍住哽咽轻轻道:“欢欢,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坚强懂事的女孩,同样,你的妈妈是世上最勇敢能干的女人,你就像你妈妈一样,聪明能干,是最棒的女生,最棒的人。但是人毕竟是人,再厉害也有疲惫的一天,你的妈妈现在就处于这样一个时期,她太累了,需要休息,只要休养几天,她就能重新充满干劲。欢欢,你这个时候坚强起来,咱们一起照顾妈妈,让她快点好转,好不好?”
她的话对一个四岁孩子来讲似乎深奥了些,但田欢点了点头,表示她听懂并且答应了。
“欢欢,如果有一天你也很累,觉得辛苦极了,熬不下去了,不要自己撑着,去找妈妈倾诉,如果妈妈没时间就来找我,我陪伴着你一起度过难关,好不好?”卫晓男紧紧搂着田欢,在她耳边道。
“好的,老师。”田欢眼里的泪珠终于滚了出来,她哭着说,“我现在就辛苦极了,老师,我熬不下去。和妈妈一样,熬不下去了。”
“欢欢,我知道。”卫晓男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小脑袋,“我都知道。如果你想要哭就在我怀里哭,哭完了好好吃饭,睡一觉,力气就会在身体里重新长出来。相信我,欢欢,我爱你,一直爱你,会永远陪着你,直到你长大。你是最棒的。”
田欢终于趴在卫晓男的怀里,大声地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哭得全身颤抖,足足十几分钟才停下。
卫晓男给她擦干了眼泪,开始喂饭。她大口大口地吃着,漆黑的大眼睛里虽然仍无神采,但聚合了焦点。
吃完饭卫晓男并没急着收拾,而是带着田欢洗漱,接着为她读了一会儿绘本书,兴许是困了,不一会儿田欢便倚在卫晓男胳膊上睡着了。
卫晓男让她躺倒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才去厨房刷碗。
刚刚刷到一半,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叫,吓得她丢下碗手都没擦干,便冲到卧室去看。
是田欢在闭着眼大哭,卫晓男忙将她抱起来,温柔地拍抚,嘴里念叨着,“我在这呢,我一直在呢,宝贝,好好睡吧。没事,好好睡吧。”
田欢在抽泣中再度睡去。
卫晓男又去刷碗。
洗漱时田欢又哭醒了一次。卫晓男再去哄。
大半夜下来,田欢梦魇了十几次,到最后卫晓男不敢再将她放到床上,而是一直抱在怀中,奇异的是,在怀中的田欢睡得格外安宁,再也没哭,一觉到了日上三杆。疲惫的卫晓男倚在床头,也迷糊了会儿。
这一天是大年三十,除夕的岛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大街上空空荡荡,一公里内见不到几辆车,此刻才能体会到这座城市平日里是由外地人充撑起来的。而逢年过节,倦鸟思巢,游子们无论平日里多么气派光鲜,此刻都成了伴在父母身边的稚子。
卫晓男带着田欢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医院,周迎娣看起来比昨天好太多,已经能坐起身来,头上和腿上的绷带也已解下,只是能看出伤口上仍涂着厚厚的药。
“妈妈。”田欢怯生生地叫周迎娣。
“欢欢。”周迎娣话未出口,眼泪先跌了出来。两个人抱在一团,周迎娣拭干眼泪,在田欢脸上使劲亲了口。
“欢欢,让爸爸抱抱。”田庆民在一旁伸出胳膊,讨好式的说。
田欢怔了怔,周迎娣的脸色冷下来,田欢不知道如何是好,卫晓男望周迎娣一眼,周迎娣别过脸去,田欢才缓缓走到田庆民身边,田庆民将她一把抱起,倏然举到头顶。
田欢却“嗷”地一嗓子哭了起来,田庆民吓得赶忙将她放下,可是她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卫晓男忙将她搂到怀里,抱到周迎娣身边,周迎娣强支了身子轻轻拍抚她安慰她,过了几分钟,田欢平静下来。
“这孩子……平常最喜欢我举高高的。”田庆民搓着手不自在道。卫晓男心底叹息一声,去将饭盒打开,让他们大小三个人开始用餐。
吃完饭,周迎娣突然对卫晓男道:“晓男,待会我办出院手续。”
卫晓男了然,今天是除夕,明年就是大年初一,确实不应该在医院里继续呆着,“好,回家休养。”
“你帮我把东西都搬到你那里,我去你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