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务悰道:“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元鼎道:“老王刚死,你就去驿馆,不能不让人生疑。”
郭务悰道:“我是在给你创造机会。你不是想追杀杀害老王的真凶吗?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那个人就在驿馆;而你们定会在暗中监视,所以我把他引了出来。”接着指了指元鼎胳膊上的斗篷,道,“这个,就是饵。”
元鼎沉吟片刻,“哗啦”将斗篷穿在身上。
郭务悰笑眯眯的打量他几眼,道:“挺好,挺威风,不怕他认不出来。难得来一回探花楼,我自去潇洒,你多保重哈!”说罢,正要起身离去,就听说书场外面突然喧哗起来,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死人啦!澡堂子里死人啦!”
元鼎霍然起身,对郭务悰道:“我去看看,还请先生速回府衙,调集人手,封锁此地!”
郭务悰一拱手,也不啰嗦,转身离去。
元鼎一个闪身,挤开人群,朝喧哗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元鼎亮明马快身份,找来探花楼的管事,吩咐他维持秩序,疏散人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浴池,然后赶到案发现场,一眼就认出死者——百济使团的副使——难德。
难德死了,就这么赤裸裸的躺在浴池边,两条腿还在池水中晃荡。
元鼎让所有人全部离开,不得靠近浴池附近,然后蹲下身子,探了探难德的气息,接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口袋,抽出一副手套,戴上之后,才开始检查尸身。他在难德脖子侧面和小腹处按了几下,肢体尚有余温,也没有明显变化,说明死亡时间很短,身体正面和四肢也没有外伤。元鼎把难德从水池里拖了出来,平放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用力翻转过来,光滑平整的池面没有让尸体受到新的外伤,背面也是完好无损。
至于物证,附近的痕迹早就被仓皇进出的人群踩踏得乱七八糟,潮湿的地面上除了水渍没有留下半个完整的脚印;现场唯一能找到的东西,就是那块掉在死者旁边的擦脸方巾。元鼎拾起方巾,触手处依旧十分潮湿,他突然想起在衙门里,很多不听话的人犯,就会被一块小小的湿巾灭口。澡堂子里不便携带凶器,就地取材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办法。
元鼎走到外间,叫来负责引导客人的侍者,简单问了几句。侍者并没有人看到有可疑人等进入浴池,而且十分肯定的说,每一个进入浴池的人,都会由他和另一个侍者引导。元鼎又问,是不是只要引导过一次,客人进去之后,就能不受限制的出入?侍者点头说是,人不可能在池子里泡太久,总要上来透透气、喝口水,走动一下,然后再下去,或者另找侍女;但有一点,离开浴池区域前,肯定要穿戴整齐,没有人会光着身子跑出去听戏吃饭。
元鼎寻思,即便有可疑人等进出,由于水汽缭绕,侍者也不会看得太清楚;旋即又问,有没有人进来之后,又很快更衣离开的?侍者摇摇头,如果真有人脱了衣服进去一会儿马上又穿上就走,他们肯定有印象。元鼎又在浴池区域来回走了一圈,想要查看在客人进出的大门外是否还有供侍者进出的别的通道,仍是一无所获。为了给保暖,浴池区在建造时就考虑到了密封保温性,只在正门处开了一处通道。因此,凶案发生后,凶手只剩下两个选择:混在人群中溜出去,或是留下来。想到此处,元鼎吩咐侍者看好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转身又走进浴池区。
浴池区很宽敞,大体被分成四个区域:正中间是男宾区的大池子,占了约一半面积,左边是一排敲肩搓背的软床,右边是一排修建胡须指甲的软座,此时空荡荡的只剩一波碧池,凶手如果留下,显然无法隐藏在这里。男宾区的左侧有一道厚厚的挂帘,掀开挂帘,中间是一处休息区,摆着三五张躺椅,茶几上还有新鲜的果品。休息区尽头是一道向上的台阶,通向另一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