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走到扶余尧的马旁边,从行囊里找出一套干爽衣服,走回河边。
扶余尧不知何时溜上岸来,在一棵大树后喊道:“转过去,拿过来!”
元鼎没有办法,只好倒退着走到树边,伸手向后递出衣物。扶余尧一把抢过,道:“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卸甲了?”
元鼎道:“我们出来是来干什么的?”
扶余尧道:“偷袭新罗人,烧他们的粮草,打他们的后援。”
元鼎道:“轻兵突袭,最重要的是什么?”
扶余尧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兵贵神速。”
元鼎道:“穿着黏糊糊的盔甲,还神速个屁!阶伯是在大营里,防守需要盔甲保护;我们在外面,如果跑不过新罗人,别说突袭,用不了两天就会暴露。”
扶余尧承认元鼎说得有道理,可嘴上还是道:“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元鼎道:“打仗本来就是男人的事,你个臭丫头凑什么热闹!”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西八!”元鼎当即转身。
扶余尧怪叫一声,换下来的盔甲劈头盖脸就朝他头上罩去。
元鼎一把扯下盔甲,道:“好臭!”
扶余尧已换好衣服,双手叉腰,道:“小马快,本姑娘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元鼎套上软甲,朝胸口捶了两下,道:“不服练练?”
扶余尧一撇嘴,道:“本姑娘困了,不与你计较!”说完,抓起双刀就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拿刀鞘捅了他一下。
元鼎揉揉胳膊,心想臭丫头就知道打打杀杀,比文君可差远了……哎,文君给的软甲穿着就是舒服,不但防身,还很透气,泡了水也立刻就干,果真是稀世宝贝。可以学那刘备借荆州,抢了地盘又抢妞,她若来要,大不了以身肉偿。嗯,就这么定了!
就在这时,一名老兵飞奔而来,在老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麦快步走向元鼎和扶余尧,道:“点子来了,五里外,百十辆粮车,百十个新罗兵押运。”
元鼎对扶余尧道:“搞起?”
扶余尧将头发往脑袋后面一扎,用力甩了两下,抓起长短双刀,道:“干!”
元鼎和老麦同是一笑,分头安排去了。
半个时辰后,新罗军大营。
大帐中,金庾信等高级将领围在一个简陋的沙盘前。这只沙盘是金庾信从德物岛回来后,仿照苏定方的那只做的,不论在工艺还是精度上都差了好多,但仍旧让金庾信在众将面前好生炫耀了一番。
金品日不以为然的斜了沙盘一眼,他并不觉得在假山假水假城池上比划一番就能打胜仗。他是新罗王派到军中的,出征前,金春秋曾单独召见他,要求他务必保证粮草能准时送到唐军手中,确保两国合作的继续。可现在,金庾信擅作主张只随军携带了不到一半的粮草,把剩下的留在后方沿途各城。
金钦纯站在他对面,道:“怎么,金品日,你对大帅的方略有质疑吗?”
金品日道:“我只是不明白,以一个月计算,唐军和我军,一共需要近三十万石粮草,为何只带了不到二十万石?唐军吃不饱,还会好好打仗吗?”
金法敏瞟了金庾信一眼,其实他也有这个疑问,只是觉得跟进攻黄山原百济军相比,粮食问题并不是最紧要的,所以没有着急发问。
金庾信道:“能想到这个问题,说明你不像以前那么蠢了。”
“……”金品日脸涨得通红,金庾信这张嘴,老了还是那么臭。
金庾信环视众将,问道:“你们谁来说说,我为何这么做?”
“我来!”站在后排的金盘屈突然道。
金庾信盯着沙盘,道:“那就说说。”
金盘屈是金钦纯的儿子,是新罗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只听他清了清嗓子,道:“从大帅的布置看,后方囤粮的城池,正好连成一条线,而这条线,便是大军的粮道!”众将顺着他的话仔细一看,还真是这样。
“继续。”金庾信鼓励道。
金盘屈道:“大帅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减轻大军和国家的负担!其一,五万人马押送十八万石粮草已是极限,再多,就必须分派更多士兵去看护粮草,减少战斗部队的数量。其二,将剩下的粮食分别存在粮道沿线各城,可以把每次运输的时间和消耗减少——四分之三,不,六分之五!从新罗本土到这里,直线距离数百里,如果将这段路线分拆开来,第一段路程,只需将粮草从城池甲运到城池乙;同一时间,城池乙的粮草向前运到城池丙,城池丙的粮草运到城池丁,每段运送距离缩短到几十里,时间就能节约大半,而运到前线的粮草的数量是一样的。而距离缩短,途中发生危险的几率便大大降低。对于前线大军来说,每天消耗多少粮草,后方就补充多少,士兵们看到有源源不断的粮草运来,就能维持高昂的士气。至于为何只给唐军准备一半粮草,末将尚未想明白,还请大帅明示!”
金庾信抬起头,仔细打量着金盘屈,扭头问金钦纯道:“这些,都是你教的?”
金钦纯老脸一红,道:“大帅,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
金庾信道:“料你也没这等见识。金盘屈!”
“在!”
“如果你是阶伯,得知我们这般运粮,又该如何偷袭?”金庾信考校道。
金盘屈一愣,金庾信的问题,突然变换了思考的角度,让他措手不及。
金品日心下暗笑,让你小子爱显摆,这下被问住了吧?
金庾信正要继续,帐外信兵匆匆而来,扑倒在地,道:“大帅,我们的运粮队被袭击了,一百名护粮士兵全部被杀,两千石粮食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