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喝醉的我充当起了说客的角色,规劝他们不要冲动。但是面对我的,是惊涛骇浪的讽刺和嘲笑。
有人骂:你他妈的装什么正人君子啊,你小子当初那睡小红的劲头哪去了?你尝过鲜了,但是兄弟们都憋了两年!
有人骂:李正这厮就是贱骨头,伪君子。现役的时候你个狗日的到处搔以巴撩情,退伍了你却不敢了。真是歪种!你不去,我们去!
我只解释了一句:正因为兵没当好,才想保好晚节。
就这样,三十几个人,唱着那首朗朗上口的草根版军歌,浩浩荡荡地奔赴了又一个前线。
“雄纠纠,气昂昂,去找花姑娘……”
歌声越来越远,酒店门口,只剩下我一个人,默默叹气。
从一个社会青年转变为一个基本合格的军人,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从一个合格的军人,转变成一名合格的警卫战士,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但是从一名军人向地方青年转变,只需要一瓶酒和一个号召。
三个小时后,中队已经沉浸在了梦乡,凯旋的退伍老兵们唱着歌回了中队,到处是嘈杂声,议论声,甚至是吆喝声。
值班干部冲他们斥责了几句,得来的却是群起而攻之的后果。这些第二年的老兵们喝多了,胆子大了,再加上马上就要离开部队了,他们不会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你是干部,是领导。
全中队上下都是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那三十多名勇士的事迹在中队上下飘散开来,中队的各个角落里,到处洋溢着他们显摆昨夜丰功伟绩的身影。
两年兵,不算长,身上的兵味儿还欠缺。比起当了五年兵的士官们,他们的心理尚未成熟,举止也相当稚嫩。如果昨晚一事,他们不到处宣扬,不到处乱扔洗浴中心附赠的三十元代金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那么严重的后果。
而且,这些刚下了战场就又进了禁区的战士们,还专门坐在一起召开了一个座谈会,就昨晚的战绩进行了讨论。
李四说,毛仁杰那方面不行,服务刚上到第二项还没进入正题,就完事儿了;毛仁杰说,李四也别吹牛逼,给你服务的那女的长的那叫一个烂,典型的人妖。
……
这群退伍老兵的疯狂行为,引起了全中队战士的反感和无奈。
曾庆功说:这一年度的兵白费了,白当了。
三级士官候润东说:老子当了十几年兵,没遇到过这么操蛋的一批兵,敢去洗浴中心集体嫖娼!
由于三十位勇士的招摇和宣扬,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儿像插上了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了出去,以至于大队长和政委都听到了风声。
后果很严重,中队长和教导员两个主官,记大过一次。并取消了我们中队今年的‘先进中队’评选资格,同时勒令中队长严查此事的参与者。
按说老兵马上要退伍了,领导已经没有了制约我们的武器和法码。但其实在中队手里,还握着一份关键性的东西。
什么?
------档案。
是的,战士们的档案,暂时还没有寄回原籍。在这方面,中队采取的策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老兵上火车的同时,中队才会将战士的档案寄回原籍。
就在当天,中队上下开展了一场风风火火的大清查,目的就是将昨晚参与到洗浴中心消费的所有老兵,一个一个揪出来。
而没想到的是,我李正是被叫到值班室里审问的第一人。
由于有和小红之间的那段前科,我自然会被领导当作是罪魁祸首。
值班室里人满为患,全是干部,可见他们对这件特大丑闻的重视。
中队长紧攥着那部黑莓手机,在我进入值班室的一刹那,猛地站了起来,将手里的黑莓手机摔在地上,大骂起来:“李正,你他妈的临走了还给我捅这么一个大窟窿!”
黑莓手机散了架,后盖差点儿折射到我的脸上。幸亏我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它。我含冤地望着中队长,为自己澄清:“队长,窟窿不是我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