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淳戎遗孤,这是她隐藏得最深的身份,却被暴露了;她最大的依仗,便是永昭帝的信任宠爱,却失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边还不放弃她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尤其是那边早就有了放弃她的念头。
她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所以那边才会什么消息都没有传进来,也没有将她救走。
怨恨吗?
贤妃握着栅栏的手紧了紧,自然是怨恨的,但是怨恨有什么用呢?
她与那边合作这么久了,她当然清楚那边的行事风格,也最清楚那边最看重的是什么,她也不是没有看过那边是如何对待没用的人,她这样遭遇的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更重要的是,比起对那边的怨恨来说,她对永昭帝、大安朝的恨意更大更深!
她很清楚,那边最后是要对付永昭帝对付大安朝的,她没能做到的事情,会有另外一个人继续做,直到大安朝倾覆为止。
这一点,她知道得太清楚了,因而就算那边什么都没有做,她都不会将他们供出来,还会极尽可能地隐藏那边的消息!
所以,永昭帝此来,想要从她口中知道什么,那根本不可能!
永昭帝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因为愤怒或者悲痛几乎要炸裂开来,随即感到头灼灼地痛,几乎让他控制不住想用头去撞面前的栅栏。
这样剧烈的头痛让他双眼赤红,怒火如果实形的话,定会将贤妃焚烧殆尽。
他想起了,正是贤妃对他的身体做了手脚,他才会这样头痛难耐,是贤妃,都是贤妃!
比起淳戎公主的身份来,永昭帝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贤妃在残害他的身体。——他可以接受贤妃是淳戎公主的身份,却绝不能容忍贤妃加害于他。
她……难道几十年了,她就真的对朕没有半丝情分?
朕对她那么好,那么好,几乎将心肝都掏出来了,她还……还那样对朕!
许是实在心有不甘,许是头痛让他片刻放肆,他伸出手去握住贤妃的,竟然问了这么一句:“你……瑾瑾,这么多年,你对朕……对朕真的没有半点心?”
贤妃有些愣,不由得颤栗了一下,缓缓将目光放到了永昭帝的手上。
隔着栅栏,帝王的手不能完全握住她的手,但是她仍能感觉到那双手的温暖厚实——就像过去几十年那样。
她垂下了眼睑,掩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那里有茫然有怀念也有怨恨,难以形容的复杂。
她始终记得灭国的仇恨,记得要为淳戎报仇复国的心,但是在几十年的宫中生涯中,她也始终记得一件事:
那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一国之君,大安朝最有权势的男人,对她那么信任宠爱,将寻常女人所渴望的一切都奉至她跟前。
他曾经无数次握着她的手,所传递给她的是那么温暖厚实,似乎能让人沉溺其中,忘掉其它一切。
只除了……灭国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