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距离她恢复记忆已经过去了一日,临渊指腹微凉的触感却犹在脸边。沧涴抚在无雪背脊的手微顿了顿,临渊对她的确好。
或者该说,临淮与临渊对她,都很好。但临渊对她的好,薄凉得很,她不过是他心中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更像是一件喜爱的物品,而非可以同生共死,交心携老的妻子。而临淮掩饰在主仆情谊下对她的好,则是更似亲情,没有半分情人之间的亲昵。
无雪慢悠悠地醒来,见沧涴掌心还有一道白芒,立刻退了一步,避开了那道白芒:【主人,动用神力会导致增加一个攻略世界。】
它与主人签订的是魂契,每次主人恢复记忆期间,它也会随之变得虚弱,但这次犹甚,甚至一度昏死过去。
但它没想到,主人却为它动用了神力。主人答应月姬进入攻略世界进行攻略时,月姬曾说过,主人每用一次神力,攻略世界就会增加一个。
沧涴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不甚在意地开口:【多一个任务世界也无甚大碍,总归回天界也是无聊,在哪里都一样。】
确定了无雪已无大碍,沧涴便不再多言,转而在一旁坐了下来,思考前夜到底是谁把她送到了九皇子临祈的床上,那人是想杀了她?毕竟按照临祈极端洁癖的性格,哪怕他再忌惮太子,但她若是再醒来晚一些,恐怕真的有性命之忧。
旋即,轻叩门走进来的贴身侍女云芙给了她思绪。
沧涴透过铜镜见云芙走了过来,便习惯性地把白玉梳递给了刚搁好铜盆的云芙。云芙一脸喜色地接过,为沧涴绾起发来,连动作都比平时轻快了许多。
沧涴轻轻挑眉,云芙虽是喜欢笑,但像今早这般一踏进门就开始笑,喜不自禁的模样却是少见,她随口问了一句:“今儿可是遇见了开心的事情?”
云芙是个多话的性子,又一直未被沧涴约束,便越发活泼起来,一听沧涴问话,也不顾及,尽数道了出来,语气中颇有三分舒畅的欢快感:“娘娘可知道陈尚书家的嫡出大小姐昨日里被传与府邸里的阍者有了令人不齿的干系。”
沧涴漫不经心地听着云芙的话,把玩着手臂上的玉镯:“倒是的确不知。”
挽好发髻,云芙利落地为沧涴插上一支花颜金步摇,又欢快地道:“不管是不是真的,陈小姐的名声算是已经毁了,今早就有人看见韩国公携嫡出公子上陈尚书府邸去了,奴婢估摸着是去退婚了。”
正.念.叨着,突然见沧涴望了过来,云芙努努嘴:“奴婢才不同情她呢,谁让她明明有婚约,还总是喜欢在太子殿下面前献殷勤,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进东宫,简直不知羞,也不看看殿下对娘娘这般好,怎么可能再纳二色。”
忽然,云芙又听见沧涴问了一句:“陈小姐与八公主临涵交好?”
云芙愣了片刻,有些跟不上沧涴跳跃的思维,但却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陈小姐与八公主交好的事情并不是秘密,陈小姐早些年是八公主的傧从,八公主也因此而视陈小姐为闺中知己。
沧涴笑了笑,陡然站起身,她想她需要去见一个人,那个她恢复记忆之后唯一没见过的被攻略者——临淮,正好临渊今日并未在东宫,不用担心被发现。
……
隆元二十三年是个多事之秋,风摧折窗牖外的碧竹,润雨四散在廊檐前,窗外的山雨似乎也扰乱了拂云阁内的宁静。
靈师见临淮一直在煎茶,似乎并没有被他们的到来而打扰到,犹豫了须臾,还是拱手开口道:“殿下,边疆防御城墙倒塌本被谣传为神灵示警,九皇子却因此被陛下革职查办,靈师以为陛下应当是想以九皇子失察之过堵住悠悠众口。”
昨日从边疆传来快报,数场暴雨后,边疆防御城墙倒塌,倒塌的防御城墙中更是被掘出几百具白森森的骸骨。不过数日,边疆隐隐有了城墙坍塌,白骨乍现乃是神灵示警,当今圣上昏庸无能的传言。文桓帝闻之当场震怒,下令彻查。
是日申时,文桓帝便下旨将九皇子压往宗亲大牢,言之,边疆防御城墙倒塌乃是因为修葺防御工事的银钱被户部侍郎挪用,边疆督事无银钱买修葺防御城墙所用之材,遂以尸骨充之。而九皇子身为户部尚书,被文桓帝斥以失察之责。
居未也应和道:“靈先生所言有理,此事现下虽与殿下无甚牵连,但到底波及甚广,吾等以为殿下应当小心为上。”
居未话音刚落,临淮还未回应,便听得一声泠泠似山间风、淙淙如雪山水的清冷声音遥遥穿透淡青色纹云堆月绣帘落入厅中:“九皇子临祈下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