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景抬头,看到唐觅蕊吃惊的眼神。
他微微蹙眉:“为什么这么吃惊?”
很惊讶么?
他很想问问当初陆问珍究竟给了她多少钱,让她就这么义无反顾地离开。
又很想问问她,五年过去了,她究竟有没有后悔?
可这些话最终他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是有点狼狈的。
……一个女人拿着一张支票就愿意远走高飞,连留恋的眼神都没有投回来一个,这不是一种失败么?
如果说他的人生向来都顺风顺水惯了,那么唐觅蕊无疑给了他重要一击,让他转身时浑身狼狈,押上桓家的身家和他的人,都抵不过轻飘飘的一张纸。
唐觅蕊眼中的错愕持续了不过三秒,很快就变成一声轻笑。
“你是刚才脑子被压坏了吗?”
开始说胡话了?
桓景还来不及争辩一句“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的吗”,目光落到唐觅蕊的眼神,默默就把这句话吞回了肚子。
他想问的太多,但每问一个问题都像是在打脸,一次又一次强调了自己曾多么失败。
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这样的质问可以适可而止了。
他移开视线,打量了一圈这个屋子,只是问了一句:“最近几年,过的怎么样?”
唐觅蕊回得很轻巧:“不怎么样,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屋子里乱糟糟的,东西堆在一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廉价的家具,像是一个临时的屋子。
桓景坐了起来,与此同时唐觅蕊也坐了起来。
两人各自盘坐在地板上,如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目光里有一次认识一个新朋友般的打量。
是啊,毕竟太久的时间没见过,而一个人的改变在时光里最是无声的。
曾经再熟稔的人,现在却开始问起了像是第一次见面才会问到的问题。
“你做什么工作?”
桓景问。
唐觅蕊无所谓地耸肩,一笔带过:“导购。”
导购?
桓景的眼眸深了深,似乎是在思考导购是个什么工作,唐觅蕊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了一下。
“就是销售员,”她开口,“像你这样的大少爷,应该没体谅过人间疾苦吧?”
桓景被她呛了一下,没有放弃,继续问了一句。
“你住在这儿多久了?”
唐觅蕊:“一直换地方,也忘了住多久。”
两人的对话不轻不重,继续了一会儿,唐觅蕊望了望阳台:“桓大少爷,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桓景没走,又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
他似乎是赖着不太想走,一旦走了的话,就不知道下次该用什么样的方式爬阳台了。
“我要睡了。”唐觅蕊说。
桓景没出声。
“已经很晚了。”唐觅蕊说。
桓景没出声。
“再不走我就把你从阳台丢下去了。”唐觅蕊指了指外面的阳台。
桓景没出声。
最终,唐觅蕊站了起来,卷起袖子,似乎是真的打算动手了,这时桓景才先一步站了起来,开口:“那我走了。”
唐觅蕊:“……”
你早这样该多好?
桓景走到楼下,回过身的时候唐觅蕊还站在夜晚的冷风中。
此时已经是深夜,路灯依次灭下,仅剩的一两盏还带着微弱的余晕,灯光正好折射在唐觅蕊的头发上。
夜晚的凉风吹过来,她的头发被吹起,在风中飘出一个弧度。
这一抹柔软的弧度竟然让他心生不舍,他伸出手,但手在半空还是落了下去。
从唐觅蕊的角度看过去,桓景的侧脸一如既往地削瘦。
削瘦的角度让人赏心悦目,说不出的俊。
这样一半隐没在黑暗中,一半藏匿于灯光光晕之下的脸,怎么都说带着一种无穷的意味,似乎有一百种解读的方式。
但唐觅蕊没有看向桓景,只是看向了自己所在的楼层的窗户。那里的光已经暗了下去,说明小团子确实乖乖去睡觉了。
看到唐觅蕊的目光瞟向那扇窗户,桓景的睫毛无声眨动了一下。
“这个孩子……是那个男人的?”
回过身,看到桓景静静发问。
“和我结婚之前,你就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