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电话这边气了半晌,终于回味过来那边桓景的意思。
——要见我可以,先预约我的助理。
这字里行间言辞凿凿的“我很忙”的意思,表达得再清楚不过。
是啊。
如果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她的身份也不过是无数想要预约桓景的人之一。
她狠狠咬牙。
“如果让我发现这件事背后有你在动什么手脚,你别怪我真翻脸不认人了。”
桓景风轻云淡,把锅甩得一干二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永远的不动声色,置身事外。
唐觅蕊:“最好是这样。”
这么一番不愉快的对话之后,电话就被挂下了。
挂完电话之后,唐觅蕊的心情并没有好过一点。
如果说之前她必须要找一个地方发泄,那么眼下,唯一的发泄口被堵得严严实实,她只能把所有的怒气闷在肚子里。
“怎么了,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身边的同事问了一句。
她深吸一口气。
“没什么,只是遇到点不开心的事情罢了。”
……就算说出来,又有谁能够理解呢?
她不过是个小人物,那个男人,居然会动用手段把她逼到这样的地步?
“还是赶紧找工作吧,我看这家店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另外几个同事纷纷议论。
“是啊,找到新工作攒点钱之后,赶紧把这个漏洞给补上。”
“这运气也太差了,这对项链这么贵,居然全部要你承担,要还到猴年马月啊?”
一路上,她是怎么回去的,自己都有点不记得了。
只觉得脚步沉甸甸,所有的步子都像是带着沉重的负担,每走一步都花费了一大半的力气。
她心里有个数目,这个数目远远超过她所能承担的量。
谁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
终于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公寓,一进门,看到夕阳落满了整个阳台,阳台上的小团子正半个身体趴在外面看风景。
“谁让你上去的?!赶紧下来!”
她吓得一激灵,整个人都醒了,一下子冲到阳台,把那个小团子拽了下来。
小团子有点委屈,看了会儿她,又看了会儿外面。
这风驰电掣的一瞬间,定然是把他给吓到了。
他大概怎么都不能理解,以前他也这么做过,为什么今天就触动了她这么大的怒气?
“以后不允许爬上去,知道了没?如果出点事情该怎么办,你想让妈妈一个人吗?”
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说了许多的重话,把小团子骂得眼眶波光粼粼,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足足骂了半个小时,她终于于心不忍,说了最后一句话。
“妈妈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想再让我失去你吗?”
这句话飘落在半空,在小团子的睫毛上飘忽了一会儿,如同夕阳在睫毛上跳跃。
小团子肯定是理解不了这句话的。
他只是略微觉得委屈,又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唐觅蕊却忽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这么脆弱,又变得害怕失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静静坐了一会儿。
“不如就给桓景打电话吧。”
她自认不是什么意志坚强、无懈可击的人。
没必要执着的事,只要低个头认错很快就能搞定的事,何必要把自己逼到这样的份上呢?
“桓景,我想和你谈谈。”
虽然一个小时前她刚在那里吃了闭门羹,但很快,她再度把电话拨了过去。
只要脸皮厚点,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桓景在那边沉默了片刻。
他大概能听出唐觅蕊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又带着些叹息。总之是一些他暂时还无法区分出来的东西。
原本唐觅蕊以为那边依然是这个答复。
“如果有什么要和我谈的,联系我的助理。”
但出乎意料,桓景没有再搬出这套说辞。
他沉默片刻,然后问。
“你想谈什么?”
唐觅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桓景的声音太过熟悉了。
那样低沉的如同大提琴颤动的琴弦,不论何时何地,他的语调都带着一种置身事外,却又如同红酒过喉的低润湿哑。
尤其是在他不再刁难她的时候,话语里的质感,几乎让人有了一种一瞬间就想要扑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一场的冲动。
好在她现在理智还算清醒,知道自己真的要是在电话里哭出来,那真的是可以直接找个天台跳下去了。
“我有些事想和你谈,”她斟酌了片刻开口,“我们见个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