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对面的桓景,唐觅蕊抢在他面前开口。
“这件事,是你在暗中捣鬼吧?”
桓景微微顿了一下。
两人在一家旋转餐厅见面,桌面上的烛光隐隐灭灭。
几天没见,桓景似乎又俊美了一些。
他的半张脸隐没在竖起的黑色风衣领口中,下巴削瘦,眼神深邃。那样锋利的轮廓带着一种不太透明的混血感,看着她,倒像是在看一个奇怪的人。
“我们干脆就直说吧,”唐觅蕊问,“是你暗中雇了许多人来?”
桓景没有回答。
从桌上摆放整齐的餐具和身后一簇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玫瑰花无声地在说明着,他原本是想要一个友好的见面,一个冰释前嫌的开始。
或者说,一个某种程度上的约会。
但一上来,撞到了唐觅蕊满是质问的眼神。
“你在说什么?我没太明白。”
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像一个举手投足都带着慵懒散漫的贵族。
唐觅蕊心里隐约明白,眼前这男人是生气了。
他一生气,就带着这种半死不活的距离感,好像中间跟你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冰山一样。
可是他生气,她更加生气呀!
“难道不是吗?除了你,还有可能是谁?”唐觅蕊根本没心思在这里好好吃饭,甚至连包都挎在自己身上打算随时走,“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干脆就说开吧。”
“桓少爷,虽然我真的很感谢你在暗中有帮我,但你这样只给我添了更多的麻烦,另外,我们说好的,在约定期间我们互不干涉,保持赌注的公平性。”
“现在,这个公平性已经被破坏了,所以我们之间的赌约也不算数,这样才算互不相欠,你觉得如何?”
听了半天,桓景算是听明白了。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满是放出来的嗖嗖嗖的冷箭。
“你这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唐觅蕊:“是你违背约定在先,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店长开除,现在丢了工作无着无落!”
桓景像是了然:“所以你现在丢了工作?”
“对!”
“那就更加没有履行赌约的能力了。”
桓景简洁明了地下了一个判断。
“以你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在剩下一个月里还清所有债款。”他的双腿微微交叠,仿佛是在谈判桌上谈判,“我给你一个很好的选择,跟我回国。”
唐觅蕊怒而奋起!
“不可能!不行!”
太特么屈辱了!
“你说过在这期间互不干涉,彼此不打扰对方的进程!但你违约了!现在还要算在我的头上?”
桓景虽然不知道唐觅蕊究竟在纠结些什么,但他懒得解释,快刀斩乱麻。
“我似乎忘了提醒你,不打扰你的进程是我额外给的福利,不算在约定的硬性条框里,如果我心情不好,随时可以收回。”
“什么?”
“也就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即使我真做了什么干扰,你也依然要和我回国。”
“你不讲道理?”
唐觅蕊气得有些发抖。
“所以这一切早就是你算计好的?怎么让我丢了工作,怎么让我履行不了赌注,最后还是灰头土脸地回去做你笼中的金丝雀?”
桓景自始至终表情未变。
在气得张牙舞爪的唐觅蕊面前,他淡定冷静得像是一尊超脱的佛祖。
“我说了,即使我真的做了什么干扰,你能做的,微乎其微。”
唐觅蕊:“……!”
这一场饭气得压根就没吃,唐觅蕊扭头就走,把身后所有的烛光啊牛排啊全都丢在了脑袋后面。她一路快步疾走,两边的风都呼啦啦啦地直吹,走到门口,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气得哗啦啦地回来,两边的衣角翻飞。
“对了,我想说一句,”她说,“你可以不讲道理,我也可以不讲!虽然赌注是你赢了,但反正我就是不回国,你能把我怎么样?要么你就找人真的把我五花大绑给绑回去!”
桓景喝了一口红酒,补充一句:“那我也有办法制压你。”
唐觅蕊权当自己没听见,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的时候,那表情还把走过来的服务生吓到了。
端盘子的服务生面色有点惊吓过度。
“先生,请问剩下的甜品还需要继续上吗?”
桓景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了。
服务生想了想。
“我们店里还为当天生日的顾客赠送蛋糕,蛋糕要打包让您带回去吗?”
桓景站起来,把风衣的领口竖起来,开始扣自己的纽扣。
直到每一颗纽扣都被整整齐齐地扣好,一颗不落之后,桓景好整以暇地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他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倒掉就行。”
服务生:“啊?倒掉?这样太浪费了吧,要不然我帮你打包,回去之后还可以……”
但是桓景已经走出门,穿进浓郁的暮色中了。
他的背影孑然孤单。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让人忍不住揣测其背后究竟在想些什么。
服务生叹了口气,心里想:这位先生真是可怜,明明是生日,还和女朋友闹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