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深处约莫算是和西藏某些无人区地带一样,这里被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地包裹着不说,几乎每条通往外面的“关口”,都有当地势力的雇佣兵把守。从2000年开始,缅甸方的佤邦正府就曾组织过其他国家的商人在金三角进行一些贸易和加工合作的洽谈,那时候四大势力还没有完全形成,金三角里到处都是散漫的毒—贩,商人们进去都要全程配备荷枪实弹的正规军,这样才不会被一些拿着土枪的毒—贩们有机可乘。
据孟坡所述,当年的金三角赤贫的级别跟非洲一些贫民窟没什么区别,几乎所有人都住在自己搭建的窝棚里,就是那种用树木搭成的架子,上面遮了块防雨布的东西,这些本地人的家里几乎没什么东西,一些男孩子甚至衣不蔽体,唯一能够被称为“值钱”的,就是他们会种罂粟。
换句话说,一个无工业,无正经农业,无象样的第三产业的地方,唯一的选择,就只能依靠罂粟种植业,在罪恶产业链的最末端,维持最基本的生存。
当然,外界的联合国禁毒机构并没有选择坐视不理,他们以人道主义为由,期间派了很多专员和农技人员长驻当地,不但给钱,还给种子,教技术,希望能通过替代种植实现禁毒目标,带他们走上正轨社会。
但这些徒劳的工作并没有带来什么改善,金三角仍旧有着一望无际的罂粟花海。
甚至,有的本地人还会联合起来驱逐这些外来的人口。
他们并不是那种不受教化的野蛮人。
不过是那些从深山外头走进来的毒—贩造就了如今的场面,这些脑子里只有钱的毒瘤们,带来了可见的利益,带来流通的财富,带来让精神得以满足的消费品。
当底层人们感受到幸福感,就可以轻易凝聚起一个小型社会。
金三角便是如此。
落后的思想是改变不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根本上彻底取代那些顽固不化的“癖性”。
这也是缅甸、老挝、泰—国这三个国家正在做的事情。
尽管如此,彼时的金三角和如今的金三角依旧有着云泥之别,虽说毒—贩仍旧是一大无法避免的大@麻烦,但在三大正府军隔三差五的缉毒行动下,一些贸易渠道也随之被打开,就好比芒新和景栋这两大关口城市,经常会有一些正规军带着商人来这里招纳人手,相当于为那些不甘于平凡的人打开了一个通往外界的口子,这无异于好事一桩。再比如除却金三角深处禁区外的某些山区,已经停止了种植罂粟,改换为种植橡胶,这种植物同样有着不输于罂粟浆汁的价值,但必须以量取胜。
但即便外界带来的改变再大,金三角深处仍旧是一个几十年来无法妥善处理的巨大隐患。
这里被最原始的丛林所包裹着,缅甸正府管不到,联合国无能为力,连正规军队都不敢随意进出。
谁占据的地盘多,大,谁就是真正的皇帝。
谁拥有足够的雇佣兵和武器,谁就能制定规则,主宰他人命运。
这并不是为了描述而夸大其词。
事实上,从坤沙、糯康那一代倒台之后,金三角深处的军阀更新替代已经形成了一种循环,这其中不乏一些外界正府暗中插手的影子。
倘若用这两者所建立出的政权与如今的金三角深处来对比,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
一座被罂粟花地围绕着的矿山密林中,将近数十名穿着暗绿色军装的雇佣兵手持武器环绕在四周巡逻,正中间便是木材搭建的寨屋,围绕着一些稀稀落落支撑起的吊脚楼,约莫有二十来幢。转眼望去,空中漂浮着白色的烟雾,不少戴着草帽的本地人正挽着袖子采摘罂粟,他们用匕首把浆果划开,浆汁顺着果壁缓缓流出,清香弥漫,使人沉醉。
除此之外,能清晰望见寨屋的吊脚楼门口摆着一口又一口的大铁锅,一根根用绳索套着的木棍不停搅动着,被提炼而出的原浆顺着管道流入容器。虽然粗糙,但这仍然可以被称为一条完整的原料产业链。
像这样的产业链,整个金三角深处,一共有四条。
而在这些肆无忌惮提炼毒—品原液的寨子里,有一座可以俯瞰大半个罂粟地的凉亭,一个肥头大耳,腰粗如水桶,浑身黝黑,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叼着一根有他手指般粗细的古巴雪茄,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几人。
他缓慢开口,声音浑厚:“孟坡,你说会带着小弟进来,可没说带这么多小弟啊。”
孟坡抿嘴笑了笑,说道:“老大,外头发生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缅甸兵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我不趁着这点时间多带点人进来,怎么完成咱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