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记得教你明是非,懂善恶,何时教你自作主张,轻贱人命?”孤卿危坐于案前,看着身上被荆条抽的伤痕满布,心痛之色溢于言表,嘴上却是恨铁不成钢。
朱鸾跪坐在地上,倔强地不肯认错:“那屠户本就是恶人,欺诈乡邻,巧取豪夺,强抢民女殴打其父致人伤亡后,又贿赂县官逃脱制裁,连睡梦中还在胡言乱语,妄图再次霸占良家姑娘清白,梦璃之泪不能治他,我将他困于锁魂梦境中自食其果,让其魂魄受七情六欲之苦哪里做错了?”
“那屠户再蛮横,自有人间法理治他,锁魂梦境是拘束凶灵恶灵之所,刑酷异常,凡人若入,散魂离魄,如何再入轮回?”孤卿见她依然执着己见,声辞不由严厉了起来。
“不入轮回也好,省得来世投胎再行害人之举。”朱鸾愤愤而道。
“你!”孤卿气急俯首,站起身来:“冥顽不灵!”说着拎起朱鸾的衣领,往怀中一带,“你且随我去看看,此番做的到底是善举还是恶行!”
长留山外一小村落,今日不复往常般日落而息,深夜中熊熊大火冲天,哭天喊地之声不绝于耳,朱鸾因伤惨白的脸被火光映照着,显得更加憔悴,目光空洞直愣愣地看着昔日男耕女织、人声鼎沸的村落,此时变得焦黑一片,只剩断壁残垣,只是被孤卿揽着,才险些没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缓缓着地。
“怎么会这样?”朱鸾不肯置信般喃喃道,手臂也不知是因为重伤疼痛还是触目惊心而颤抖,瘫坐在地上,眼中泪水簌簌而落,只是这一次,全部归于尘土。
“你因一时气愤,伤了那屠户性命,岂知他背后势力是蛮夷部落,让这一个村庄的人都与他陪了葬。”孤卿只感身在这人间,如同心在炼狱,不忍多看,朱鸾此时已泣如雨下,声嘶而力竭,不甘此景抬头看向孤卿:“哥哥自小教导朱鸾,惩恶扬善要不偏不倚,众生平等,辨善恶,明是非,我自认为惩戒法外逍遥之恶人没错,救那命途多舛的小妇人没错,既是在族内刑堂之中我也不曾因受皮肉之苦而悔恨,可…可。可如今,孤卿哥哥!”朱鸾扑通一声跪在孤卿面前:“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何为善,何为恶!”
孤卿摸摸朱鸾乌黑的头发,没有感觉身下人情绪波动,灵气聚集,心中纵然伤神,也无可奈何:“福祸由天不由人。”
本来平静之地骤起狂风,残垣之处鬼哭狼嚎,孤卿悔叹自己灵阶不高,未能察觉出此前朱鸾异样。
“我恨!”明媚如春波的少女此时双眼通红:“我恨众生平等却又福祸由天;我恨天不尽人意我辈无作为;我恨炎炎世道无处诉冤情;我恨!”
怒喝声,震耳欲聋,一声高过一声,少女双拳紧握,灵起周身,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形成旋涡翻滚,其疾如风,凌厉的好似寒冬的雪,渗人的刀,让亲近如孤卿都不能近身。
“世间有一恶人足矣,从此炼狱苍茫,当仁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