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
一堆枯草上,唇红齿白的少年还在大刺刺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迫近。
查房的付牢头瞥了眼酣睡的顾成,“啧”了一声问旁边儿看守的陈捕快道:“又睡?还在睡?”
果然是大家公子,别人坐牢都快急白头发了,这位还全不当一回事,成天觉睡得香得很。
旁边儿那陈捕快笑着点点头,又道:“也不知案子判下来,他还能不能睡得着。”
“打起精神来,”付老头压低声音把他拉过来道:“薛捕头说鱼儿就要上钩了,让咱们都警醒着点儿。”
陈捕快连连称是,瞥了眼酣睡的顾琤,又同付牢头说了几句。
付牢头皱眉想了想,“即是这么着,那回头咱跟薛捕头说说,你先好好看着就是。”
*
牢房里
郑绣莲扶着吹雪的手慢慢沿着窄小阴暗的过道走下来。
四周一片发霉发臭的酸腐气息,苍蝇嗡嗡嗡的围着那些受刑的犯人叫个不停。
郑绣莲嫌恶的甩了甩帕子,生怕那些苍蝇飞到自己脸上来。
付老头在前面带路,瞧见她的做派撇了撇嘴,想到薛慕棠的吩咐,他便热情的招呼着。
“还是夫人有良心啊,”付牢头夸她,“好多人一下狱,亲戚朋友跟怕被人追债似的,个个儿都躲得远远的。哪儿像夫人这么个良善人,还专程过来看人的。
您不知道……”
付牢头嗓音低低道:“像他这样害朝廷命官的犯人,一般咱们那都是不许见的。
不过今儿正巧碰上他自己要翻案,薛捕头那边儿又跟咱们顺天府平大人打了招呼,说了情的,这才撤下重犯的名头,许人过来瞧两眼。”
郑绣莲点点头,果然是薛慕棠撺掇着顾琤来咬自己一口,不过,她可没那个机会看自己下狱了!
“付捕快啊,”郑绣莲秀气的将耳边的发丝挽上去,柔柔道:“他来这儿一天一夜了,成天睡不着,吃不好的,人都瘦了一圈儿。
我这心里跟扎针似的疼,你也体谅体谅我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让我送点子汤汤水水给他补个身子吧!”
说着,郑绣莲就是眼圈儿一红,眼泪要掉不掉的。
付牢头飞快别开脸翻了个白眼,顾琤在牢里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觉比谁都睡得又甜又多,人都胖一圈儿了!哪里瘦?
嗯,等这事儿完,他得跟平大人商量商量,下次改改顺天府牢房的伙食,省得再多来一打顾琤这样的人,他们牢房都得被吃穷!
付捕头这么飞快想了一回,这才回头看着郑绣莲为难许久,“可是,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这个您尽管放心,”郑绣莲指着那食盒子道:“这东西有毒没毒,你们现在就能拿银针来验的。而且,这东西只有我来送,他要是现在有事儿了,您把我抓起来就是了!”
付牢头思索了片刻,似乎觉得郑绣莲说得颇有道理,这才有些艰难的点头道,“那你快些,一盏茶的时间就得出来啊!”
“嗯嗯。”郑绣莲点点头,让吹雪塞了支顾明远为顾面子,给她的玉簪子。
也多亏顾明远好面子,她才能在这些日子拿到不少金银珠宝,打点下人。
今日,她是趁着顾明远和顾老太太,顾宝笙上香拜佛去了,才拿着珠宝打点下人出府的。
郑绣莲只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中。
此时,她仍是胸有成竹,提着裙摆缓缓进了牢房。
吹雪把食盒子放在一边,郑绣莲静静地看了会儿顾琤。
他面容精致俊美,熟睡的时候,还砸砸嘴,跟梦到糖果的乖孩子似的。
这些年,为了维持面子上跟顾琤的好情谊,她着实是下了力气的。
至少顾府里的衣食住行,顾琤是占了最好那一等。
可是,儿子不是自己生的,如今又不肯为她做事,那还有什么用呢?
郑绣莲冷冷一笑,牢房窄小窗户透进来的寒冷晨光衬得她的面容愈发阴森恐怖。
“琤哥儿,你怎么不睁眼看看,谁来看你了?”郑绣莲轻轻推了他一下。
顾琤砸嘴,翻了个身,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