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秋一直到掉下悬崖的时候,心中都在想着这个问题。他与朱桓同为武痴,可是他们的人生呢?到底怎么样才算是赢,怎么样又算是输了呢。
悬崖边上,晃晃悠悠的掉下来一块银质的面具,孤零零的躺在沙石地上,好像在控诉着它的主人的惨痛遭遇。
不过它没有机会再做什么控诉了,朱桓捂着腰侧一道仿佛炸开一样的伤口,面无表情的弯腰,修长的指尖摸上那块面具,吃力的将它拾起。朱桓的指腹摩挲过那块面具,发出了“嗤”的一声冷笑,将它抛出,在天际远远的划出了一条弧线,随即悄无声息地朝着元秋掉下去的方向一同掉了下去。
“我说了,那可不一定。”朱桓轻哼了声,脸色惨白,额头上还在扑簌簌的往下流汗,手掌捂住的腹部正在不断的向外涌出鲜血。他虽是千万般防着,最后却仍是让元秋的腕弩炸了一下,不过所幸不是什么要害。
身后那群北汉士兵似乎也愣住了,没有想到武功绝顶的元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没了?一时间,他们甚至都想不起来是要继续动手还是逃跑,只觉得面前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七队的兄弟们已经全部都过了桥,就在朱桓即将跪下去的一瞬间,一只有些带着苍白的手扶了他一把,头顶传来关切的声响:“还撑得住吗?”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些沙哑,不过却透着一股亲切。
朱桓反手握住那只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丹青在那头喊道:“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要死也回来死啊,你们现在还身在敌营!”他满头黑线,握住叶挽的手微微用力,就在北汉士兵反应过来准备动手的同时,拉着叶挽跃身而起,甚至都没有借用那根悬崖之上吊着的摇摇晃晃的麻绳,仿佛神邸降临。
段弘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扑了上来,手足无措的想要给叶挽一个拥抱,分享一下死里逃生的喜悦,还没下手呢就被甄玉扇了一巴掌。他没跟甄玉计较什么,哭哔哔的转头想要拥抱朱桓,却见朱桓眼睛一闭,瞬间就晕死了过去,倒在段弘杨的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下手呢,怎么一个个的都给他这样的脸色看嘛?
丹青无奈的跪在朱桓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然后将朱桓整个人抗了起来:“还好,没死,有什么事情都先回去再说。”他还不知道叶挽怀孕的消息,看她只是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并没有受什么伤,遂也就放心下来。
山脉之内的悬崖边上,徒留一群北汉人正在气急败坏的大吼,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像是要将他们撕碎一般。
再次回到玉岩关军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军营中将士们看到七队百人或伤或残的回来之际大惊,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个个都好像是在外经历了一场苛刻的战斗一般,现在才回到军营中。
“这……叶将军,甄将军,段将军,你们这是……”众人大惊,今日守岗的一名都尉连忙迎了上来,看着浑身鲜血的朱桓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你们这是怎么了,被谁伤成这般模样?”他小声问道。
“怎么了,你还来问老子怎么了?老子倒是想问你……”段弘杨原本已经精疲力尽的没有精力生气,但是此时看到这名都尉装聋作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大耳瓜子抽死他。叶哥早就将信号弹放出,他不相信在玉岩关会看不到信号,但是这帮人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摆出这副惊讶的模样来,不是装腔作势是什么?
他还没说完就被甄玉打断:“老段,”甄玉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先去找方军医,其他人都还好,或多或少都是轻伤,朱桓大哥伤重,赶紧请他来医治。”
段弘杨也知道此时不是他任意发脾气的时候,他瞪了那一脸无辜的都尉一眼,烦躁的踹了一脚地上不知道是谁摆放在这儿的木匣子,背着手风风火火地朝着方思勰的营帐赶去。
不仅仅是那个都尉,还有不少镇西军的士兵们都朝着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尤其是看叶挽,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叶将军会一脸狼狈的回来。
“叶将军,甄将军,你们这是怎么了?”七队众人脸色难看非常之际,突然就从一边传来了燕绥的声音。他款款从后头走出,看向几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叶将军,你不要怪我多话。你现在身怀六甲,实在不应当在这个时候乱跑的。这是去哪里了,怎的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若燕绥不是无辜的,那他就当真是一个演技绝佳的演员了。叶挽目光沉沉的看着一脸无辜的燕绥,勾唇讥笑道:“我们去哪里了,燕副将难道不是知道的最清楚了吗?”
“等等等等,身怀六甲,谁?夫人?你怀孕了?”丹青将沉的像猪一样的朱桓交给甄玉,敏感的捕捉到了燕绥话中的词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这个时候不是应当在自己营帐中梳洗么?我又怎会知道你们到底去了哪里?”燕绥看着叶挽,眼睛微瞪,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丹青没有理会燕绥和叶挽的对话,还在执着的揪着燕绥刚刚说的话不放:“夫人你是不是怀孕了嘛?我们是不是要有小主子了?不对啊……夫人在北境已经有三个月了,难道怀的……不是主子的孩子!”他一边碎碎念着,一边眼睛还在上下瞄着叶挽的肚子。这肚子明显是刚怀啊,明显不是主子的种啊!完了完了,他应当告诉主子还是不告诉主子,他不会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被主子杀人灭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