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右的排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等苏老三想明白,那艘巨大的双层排就已冲了过来。
轰然巨响声中,借助惯性和水流的双重作用,巨大的双层重重的撞在“明栅”上,旋即又是一声更加响亮的轰鸣。
“轰”
巨响声中,小半个明栅直接飞起来半天高,江面顿时沸腾。
潜在水中的苏老三被爆炸的冲击波及,顿时如遭雷击,好一阵子头晕目眩……
越来越的双层排冲了过来,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生生的映红了大半个夜空。
滚滚长江已沸腾如粥,数不清的排筏正鱼贯而来……
片刻之间,隋皇洲一带的江面上已被此起彼伏的爆炸之声搅动起来,一片片火光升腾而起……
这个时候,冲过来的已不是那种双层竹排,而是一条条细长的小木筏,筏子上全都是手持刀剑的士兵。
不是大明官军。
奇袭隋皇洲的根本就不是大明官军,而是大旗军。
虽然苏老三从来都没有见过大旗军,但却早已听说过大旗军的名头,那一身黑色的衣甲就是他们的独有标识。
大明水军使用的是那种很大的官船,大旗军却用了数量庞大的木筏,仿佛漂流在江面上的蚁群一般。
早有木筏子开了过来,将落水的众人捞了起来。
纷乱之际,苏老三不住的大喊着:“莫管我,先去杀鞑子,杀鞑子呐……”
苏老三就是属鸭子的,一身水底功夫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算是在水里泡三天三夜也淹不死他。现在的苏老三最希望的就是大旗军的将军赶紧冲进去杀敌,而不是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捞自己出水这种小事情上。
尽管如此,他还是被捞上了木筏。
“我知道鞑子的船在哪儿,都在隋皇洲后边,我带你们去……”
此时此刻,短兵相接的战斗已经打响。
驻守在水寨中的清军,不管是新近归附的汉军还是数量稀少的八旗战兵,都已经乱了。
水战和陆战,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若是在陆地上,遭逢奇袭之后,还能依靠少数人的悍勇加以抵抗,争取到宝贵的时间重新组织起来。但是在水面上,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可能。
黑暗之中根本就无法判断出大旗军的数量和主攻方向,更不知应该如何建立防御,甚至连胡乱奔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多的大旗军冲过来。
经过前期的短暂接战之后,在苏老三的指引之下,二十多条木筏打了一个横,稍微往南靠了靠,绕过隋皇洲之后径直向东而去……
对于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这些大旗军士兵,清军完全没有准备,虽然在数量上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但却根本组织不起来。
一路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以前后夹击之势迅速冲垮当面之敌,眼前就是密集如鳞的清军水师了。
清军的战船明显是临时征调过来的,大大小小几百艘,猬集于隋皇洲之后的堰港之中。
有些个战船见势不妙,在第一时间选择了跑路,免得被大旗军给一锅端了。
战船不是战马,不是说想走就能走的,短时间内很难脱离战斗。虽然还是有几艘大船不顾一切的逃了出去,但更多的则被摧毁在水道上,彻底堵死了进出的通道。
剩下的那些个战船,已成了瓮中之鳖。
如苏老三这种在水面上讨生活的人,最是珍爱船只。但是这一次,他却成为最大的破坏者。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船只的构造,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应该怎样破坏这些船只。
当大旗军的士兵还是使用凿船、放火的传统破坏手段之时,苏老三则采用了更直接也更具毁灭力的破坏方式:抽轴。
只要砸开舵台,抽出舵轴,然后用坚硬如铁的舵轴用力一撬,这艘船就彻底失去了转向的功能,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根本就修不好。
这一夜,隋皇洲一带的江面上喊杀之声惊天动地,火光扯地连天。
到了拂晓时分,战斗已基本结束,除了有三十几艘船只趁乱逃离之外,其余所有的船只悉数被毁,还有七十多艘直接成为了大旗军的战利品。
到了这个时候,清军水寨已不复存在。
“此一战,义士之功绝不可没。”
当这次战斗的总指挥刘三房向苏老三表示谢意的时候,苏老三嘿嘿的笑了:“啥义士不义士的,俺可当不起这个名号。只是不想被鞑子骑在脖子上拉屎罢了……”
“临危不惧,指引航向,又摧毁敌船,绝对当得起一个义字了。我大旗军将士向义士致谢了!”
“没啥好谢的,”苏老三说道:“这辈子素来胆小本分,树叶落下来都怕砸了脑袋。实在是鞑子欺负人欺负的太狠了。俺若是再做缩头乌龟,就是死了也无颜面见九泉之下的先人。有了今日的功劳,以后我死了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进祖坟见祖宗了,总算是没有丢了先人的脸面,我苏老三也算是当了一回硬气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