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国是一个古称,或者说是历史名词。被唐灭国之后,到了宋时为西域胡人占据。蒙元时期曾在此设立行政机构。到了明朝初期还对中原政权保持着名义上的朝贡关系,现如今这种关系早就断绝了。
单纯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桑德子他们这一批人早就越过了古时的高昌国,处于更西边的区域之内了……
作为“丝绸之路”的一部分,这里曾经是繁忙的商路。千百年过后的变化如同沧海桑田,一个又一个王朝崛起,一个又一个帝国灭亡,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现在所用的地图是永乐版的,已经过了两百多年,而永乐版本的地图又是承袭了元朝版本,不仅粗糙不堪,而且存在诸多错误。虽然大致上还有使用价值,但若是作为军事地图来用的话,必然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引发难以想象的灾难。
比如说,在两百多年前的旧地图上,这里就应该有一条河,事实上却没有,或者说那条河已经消失了。若是千军万马经过这里,却找不到地图上的水源,后果不堪设想!
太阳已经落了下去,那股熔金炼铁般的热度消散的很快,竟然有了一丝难得的舒爽之意。
众人打开行囊,取出硬邦邦的干燥面饼,掰开成小块儿在木碗里浸泡成软塌塌好像面糊一样的东西,匆匆忙忙的吃了个饱,又取出精饲料和饮水喂过了牲口,以熟练而又麻利的动作收拾好行囊,牵着骆驼继续一路往西。
在这茫茫大漠之中,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已经严重模糊了,虽然已是深秋,白日里却热的吓人,真正的热量不是来自天上的太阳,而是来自脚下的沙土,就好像是行走在一方巨大的烤锅之上。太阳落下去之后,温度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消散,转瞬之间就又变冷了。
为了抵御酷暑,众人只能象夜行的动物般昼伏夜出,每天的黄昏时节开始赶路,到第二天温度上来的时候则停下来休息,借以躲过可怕的热浪。
沙漠里的温度下降的非常快,就好像是在片刻之间经历了一个寒暑轮回,尤其是在起风的时候,简直就好像是在隆冬时节。
因为缺少山川树木的阻挡,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风就会地动山摇之势。从西北方向上吹过来的夜风肆无忌惮的狂吼着,席卷起漫天沙尘疯狂抽打着桑德子,厚厚的衣物就好像完全不济事,狂风透过衣裳侵肌蚀骨。
和中原故国的寒风不同,这里的风又干又硬,能直接打到骨头缝子里去。
同样的狂风已经经历过两次了,大家都有了应对的经验,为了防止有人在黑夜之中掉队,同时也是为了防止遇到流沙陷阱,大家把自己用绳子栓成一串儿,紧紧的跟在驼队的后面,踩着厚厚的沙子越过一个又一个沙丘。
黑夜中,传来一阵阵隐隐的轰鸣之声,听起来好像和遥远,却又有一种近在咫尺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万千头妖兽隐藏是黑夜之中发出低沉而又可怕的嘶吼。
早在离开军校之前,桑德子他们这一批人曾经短暂受训,具备了一些最基本的沙漠求生知识。他们知道这种古怪的声音并不是如同传说中的那样是妖魔作祟,而是一种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只要自己不疑神疑鬼,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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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桑德子他们这样的测绘小队,总共有九个之多,被分到不同的路线上执行各自的使命。
这里距离大旗庄非常遥远,虽然没有传说中的“万里之遥”,至少也在五千里之外了。
这里早已不是大明朝的疆域,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不可能得到任何支援,一切的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
虽然离家万里,虽然有千山万水相阻,但每一个人都无所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他们是民族的力量,是民族的尖刀,为了我族的利益不惧任何艰难,不怕付出任何牺牲。
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先觉醒的那一批人,是先行者,是领路人。
他们知道在这苍天覆盖之下,不是只有一个大明帝国,而是有很多个正在崛起或者是正在衰落的民族。若想实现我族长兴的终极目标,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消灭视野范围之内的所有威胁,和所有潜在的威胁。
任何一个王朝或者是帝国,都有兴起和衰落的过程,在我族兴盛之时,注定消灭一切可以消灭的目标,无论他是不是敌人,都要坚定的消灭他们。
只有被消灭对手,才不具备威胁我族的可能。
临行之时,李吴山说的非常明白:“极西之地,有诸多强盛帝国,其中有很多正在崛起,迟早会对我族构成重大威胁。消灭他们势在必行,而你们则是走在最前沿的探路者,我给你们三到五年的时间,弄清楚那边的情形,给后来者探出一条道理,这就是你们的使命!”
虽然同样是出自吴山军校,大桑德子他们这一批人和张三娃、郎太平他们那些早期的学员有着明显的差别,甚至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他们更加激进,也更加狂热,有着强烈的使命感和荣誉感……
桑德子很清楚的知道这次测绘任务究竟意味着什么:当他们顺利完成任务返回故国的时候,李吴山肯定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整合,到时候必然挥师西进进行远征,于西边的强盛帝国展开血腥惨烈的生存之战。
他们走到哪里,就会把战火带到哪里,因为他们本就是先行的探路者,他们是为战争服务的螺丝钉。
虽然他们知道自己会把战争和灾难带到西边去,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心理障碍和任何愧疚之心。
民族之间的生存之争本就惨烈,没有任何道义可言,也容不下丝毫怜悯和同情。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黑暗丛林,弱者就应该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