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爱被引得心血上涌,生怕待会脑子一热做出什么荒唐事的他,连忙咯吱妻子笑穴,趁势坐了起来。
“漱儿!不是我说你!还是这样小孩子气!”房遗爱有些忌惮的与高阳拉开距离后,长叹一声,正色道:“此番我所犯的乃是欺君重罪,再加上与京娘、丽质说不清理还乱,长孙冲重伤昏迷也是我下的狠手,萧锐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此事说出来有谁能信?到时化名揭破恐怕萧锐之死也要算在我的头上。”
“你想想,几行大罪加于一身,我有几成活命的把握?纵然你怀上我的骨血,纵然万岁会因此动了恻隐之心,但叫圣上如何堵住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如何令西梁萧家心服口服?更何况还有关陇豪门欲除我而后快,有长孙、萧氏两家从中周旋,只怕万岁会舍车保帅啊!”
心中情绪渐渐恢复平常,高阳也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举动有些过激,整理衣衫后,频皱黛眉轻声问道:“舍车保帅?什么意思?难道俊儿哥背后的房家、卢家、秦家就不能与长孙、萧氏二家抗衡了?”
“抗衡?杀我一人震慑天下豪门、试子,乃至于文武百官,这桩买卖可是划算得很啊……”
“眼下若想活命,除了依仗母后以外,恐怕能救我的也只有天下试子的言论导向,以及我自身的价值了吧……”
正当房遗爱颔首低吟,高阳听得一知半解时,耳畔突然想起了一阵敲动门环的声响。
“房驸马伤势好些了吗?”
“敢问是谁?”
“下官监察御史马周,今日闲暇无事特来探望驸马。”
得知来人是马周后,房遗爱、高阳对视一眼,四目之中尽是彷徨、忧虑,身为萧锐暴毙一案的副审,马周此来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叫人无从猜想,哪里抓得到他的半点心绪……
马周的突然来访,使得房遗爱措手不及,之前他们二人在紫宸殿秉烛夜谈,不要说对彼此的相貌了如指掌,恐怕单单就从刚才的一番答话,马周很可能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房遗爱与高阳四目相对,沉吟许久后,随即做出了一个颇为大胆的举动,上前打开了房门。
随着两扇房门被打开,马周、房俊二人坦诚相见,望向对方尽都会心一笑,不同的是,一个心中顾虑被完全打消,一个却是提心吊胆强装镇定。
将马周请进房中后,房遗爱对高阳使了一个眼色,这位之前还一心想要用“奇招……”救夫君的小丫头,此刻早已变成了贤良淑德的持家夫人,在为马周倒上茶后,便心焦的走出了卧房,还不忘替二人带上了房门。
房遗爱与马周坐在茶桌上,眼望对坐之人,房遗爱心中七上八下,想到马周乃是奉命审理萧锐暴毙一案的副审,这位思绪完全捋顺过后的布衣榜首,哪里还猜不透自己这位志气相投的好友的来意。
身份被马周看破后,房遗爱倒变得豁达了许多,开门见山道:“马御史,此番前来莫非是为了萧锐暴死牢中一案?”
马周见小友神色自若,含笑点头后,拱手道:“房驸马?何榜首?你这一番波折,委实叫我有些难以称呼了。”
“眼下身在房府,御史还是唤我房俊好了。”房遗爱捧盏品茗,清香的茶水这次更加苦涩,沿着咽喉灌下腹中,反倒让惴惴不安的他心神稍稍安定了一些。
马周一路疾行,早已累的嗓子眼直冒烟,仰头颇为豪迈的将茶水一饮而尽后,含笑道:“驸马既然身怀文韬武略,为何还要借助秦元帅冒名进入国子监?难道之前就不曾想到,会有今天的欺君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