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在白家等了一夜,没有等到白乔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乔生习惯了不回家。
林叔看了看手表,早上七点五十八分,他打通了乔生的手机,十几次,无人接听。他知道,乔生昨晚又喝酒了,但不知道他这次,又醉在了哪里,最近一次,他醉在了大桥边,找到他的时候,他一边喝酒,一边兴致勃勃地跟一个乞丐聊着他的故事,眉飞色舞,自得其乐,而醉了的乞丐却在一旁,呼呼大睡。
林叔寻着乔生的手机定位,来到了海边:他倒在沙滩上,烂醉如泥。
林叔走过去,费劲地把他搀扶起来,可一下子又被他,一股劲儿推开,“不走!不走!我要等她回来!等她回来!”话音刚落,又倒在沙滩上。
“她不会回来了。”林叔,很认真地说,就好像他亲眼看到九墨离开一样。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她一定会回来的!我知道的……”他自言自语,躺在沙滩上,仰望天空,摊开双臂,看着天空中的蓝天,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我看见她了。”他乐呵呵地说,但马上又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哭诉道,“可是,她怎么看不见我呢?”
林叔,远远地看着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每一年,在顾河不长不短的生命里,都会遇见这样一些人。他们因为各种意外,匆匆赶来就诊,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想好好的出去。
“来了!来了!”救护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来,一个满身是血的病人被五六个护士抬了下来,他的右手、右脚上鲜血直流。
“他是一个货车司机,因为疲劳驾驶,在一个转弯路口,迎面撞上了一辆的士,的士出租车被撞下山崖,的士司机当场死亡,的士上有一个乘客,现在还在营救。”王护士边推着手术床,边告诉顾河。
“手能动吗?”顾河试着抬了一下他的右手,病人的意识还算清醒,“不能。”
“你不能不管我,不能留下我一个人啊!”他旁边的妻子紧紧握住他的左手,哭喊着,近乎于哀求。
他的右手血流不止,更棘手的是,现在急诊部都没有一间空闲的手术室,而且手术室的手术都刚刚开始。
顾河用止血带给他止血,但他的出血情况不容乐观。为了让他能够保持随时进手术室的状态,顾河和同事们将他移到骨科重新进行伤口包扎,一路上他一直拉着顾河的袖子,不放手,不停地重复着:
“医生,我现在担心这个手,这个脚。你一定给我保住啊。”
在骨科室包扎伤口的他,念叨着:“我还有个儿子呢。我这一生就是为我儿子挣的。”“哎呦!”失血和疼痛的煎熬,让他接近虚脱,他不能再等了。
经过顾河的反复协调,在两台手术的手术间歇,他为病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
他被送进了手术室,顾河主刀。
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的奋战,顾河最终保住了他的右手,右脚。病人被推出了手术室,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顾医生!不好了!”王护士慌慌张张地跑到他面前,“车祸的另一个病人送来了,情况很糟糕,你去看看吧!”她不忍心,也没有勇气告诉顾河,另一个病人,是百里南浔。
刚做完抢救手术的百里南浔,躺在重症监护室。她的头部受到重创,再加上营救时间过长,导致她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只有到了这个时候,顾河才真正体会到一句话的深意:爱有多幸福,离别就有多痛苦。
“除颤仪准备完毕,离床,心脏监护限时颤,放电。”医生在竭尽全力地抢救她。
“你刚刚救的那个病人,就是撞到南浔的货车司机。”王护士说,”还有,南浔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顾河,没有说话,从他听到南浔出事的那一刻开始,他一句话也没说,不哭不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陪着她。
最后,南浔的命保住了,但她成了植物人。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顾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辞了职,陪着南浔,沉睡的南浔带走了顾河的心。
这不是百里南浔想看到的。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南浔告诉九墨。
“你可以最后再帮我一次吗?”她望着九墨的眼睛。
第二天早上,九墨做了皮蛋瘦肉粥,那是顾河最爱吃的。
顾河,醒来看到桌上的粥,很意外。
“顾河,我都记起来了。”九墨说。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我穿着茶色的百褶裙,留着空气刘海。在公交车上,我的项链落在了上面,那条项链对我来说比我的生命还很重要,它是外婆送给我的。你捡到了它,追着下了公交车的我,你因为这事,第一次上学迟到了。”
“后来,我去美国留学求医,你等了我六年。”顾河接了她的话。
“这六年里,你跟我提过三次分手,可是每一次到最后,都是你主动承认错误,求着我,让我一定要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