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之后,米国安安排了房间给苏云卿休息,他则回到书房里面又拿起上午苏云卿写的那幅字在看,一边看心中果然还是觉得惋惜。
这么有灵气和天赋的一个孩子,竟然要浪费自己的天赋,不愿意继续研习书法之道,作为写了一辈子字的米国安来说,这确实让他觉得相当可惜和心痛。
可是人家不愿意,他总不能强行要求人家,因此也只能是作罢了。
陈曼迷走进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自己师父对着一幅新写的字长吁短叹的样子。
她脸上快速闪过一丝不甘,但只有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笑着走了过去,对米国安说道:“老师,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
米国安见进来的是陈曼迷,心中也高兴。他招招手,笑着说道:“快过来看看这两句诗,觉得怎么样?”
陈曼迷刚一看到赞了句‘好!‘,心中暗叹苏云卿的这手行书确实是已经练的臻至化境,这是任她心情再复杂也没办法否认的事实。
“老师,您真的要收她做关门弟子,传她衣钵吗?”
陈曼迷扶着米国安到书房一侧的摇椅上休息,她则坐在雕花红木圆凳上,替米国安泡茶。
米国安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
“你觉得不妥吗?”
陈曼迷小心冲洗着茶具,话说的不急不缓。“倒不是只有我觉得不妥。说起来也是我们没用,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都没能学到您一星半点的本事,不能给您扬眉吐气。我也知道您是爱惜对方的才能,不忍她就此埋没,可是即便是这样,才见了一次面就下定论,是不是不太好。”
米国安眼睛微闭,半躺在躺椅上轻轻晃动。
“你觉得只见了一面就下定论不好?”
陈曼迷说:“是。”
米国安又说:“几个月前你曾经跟我提过她,你还记得吗?”
陈曼迷说:“记得,当时老师还在微博上盛赞她后生可畏,也正是因为我看到老师似乎很喜欢她,所以才特地让小许去找她,想把她吸收进书协。可是她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喜。”
米国安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慢悠悠的说道:‘“你刚才跟我说,只见了人一面所以不要这么早下定论,可你当初连人都见过,对我又是怎么说的?”
陈曼迷的脸色不太好看,被自己师父当面打脸,任谁的心情都会不好。
“当时是小许去请的。回来后他跟我说,苏云卿这个人,确实是天赋极佳,可是也确实是太过于目中无人了。她当时还给小许写了两句诗。”
“哦?是什么?”
陈曼迷无奈念道:“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正是因为这两句诗,加上许明千在她面前添油加醋的又说了许多,因此对苏云卿的印象真是跌到了谷底,后来也再没有提要把她请到书协来这个事情。在知道吴副主席要去做《琴棋书画》总决赛的评委时,还多嘴说了两句她对苏云卿的想法。
她心中觉得哪怕许明千有时候行事是张狂了一点,可苏云卿作为后辈,怎么也不该拿这两句诗来讽刺许明千。
可谁知道米国安听了之后竟然抚掌大笑,摇头说道:“哎,这小丫头真是,太调皮了。”
陈曼迷满脸黑线。
“老师,这可不是什么调皮不调皮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许明千都是她的前辈,她怎么可以写这么两句诗来讽刺人呢?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她,可是光从她这两句诗当中,我也大概能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米国安端起茶杯,低头轻抿了一口茶,说道:“嗯,苏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性格我现在确实不敢说,但是小许,那孩子我知道,字写得可不怎么样。”
米国安口中的“不怎么样”固然是以书法协会的标准来定的,但是,许明千进书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也算是练了这么许多年的字,却还是被米国安批评成字不怎么样。
陈曼迷不好直接驳米国安,只是声音低了几分,说道:“小许这几年是忙了点,所以才会疏于练习……”
“整日里心思都没放在习字上,当然这么多年都没点进步,连个小辈都比不上。”
陈曼迷说:“书协事务繁杂,平时多亏小许帮我打理,不然的话,我还真的是腾不出空闲的时间来。”
许明千是陈曼迷的得力助手,于情于理,陈曼迷都是会多偏帮着他一些。
米国安说:“我说的倒不是那些书协的繁杂事务……”说着,他突然叹了口气,摆摆手继续道:“罢了,不说这个了,书协我交到你手里,自然是信你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别被人当枪使犹不自知就行。”
陈曼迷虽然对米国安想收苏云卿做关门弟子这个事情很有意见,可是米国安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毕竟是眼前这个人教导她,扶持她,不然她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她知道他凡事也都是为了他们这些徒弟好。
“我会多加注意的,老师放心。”陈曼迷恭敬的说道。
米国安说:“你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虽然最后你跟你的师兄师姐们一样,都没有选我最希望你们走的那条路,但是这也没什么。只要是你们自己决定的,我都会支持你们。不管是哪一条路,只要坚持下去,始终能够走出属于自己的光明大道来。”
陈曼迷静静地听着,在她心里,米国安就是亦父亦师的角色。
米国安起身拍拍她的手,慈爱的说道:“我只希望你们能够记得,第一天我教你们拿笔之前曾经说过,字如果要写的正,首先得正身,正己。字如其人,字不稳则心不静,字不正则心不正,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