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羽国。
夜已经很深了,皇宫当中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着,只有少数守夜的宫人恪守着自己的职责,来来回回地走动。
身为一国之主的羽皇咳嗽不止,未曾入睡。
同样还没睡着的,还有跪在羽皇殿外的苏珩。
羽皇在殿上斥责苏珩的时候忽然犯病,苏寒生怕羽皇下令责罚苏珩,便急急忙忙地派人把羽皇送回了羽皇寝殿。
羽皇病重短时间恶化,自顾尚且不暇,倒是如苏寒所愿,没有责罚苏珩。
林皇后听闻此事之后,以苏珩不敬兄长及冒犯羽皇的罪名,罚苏珩在殿外跪六个时辰。
苏珩性子硬,决不肯和敌人妥协,也不屑于使用例如装昏这种可以暂时免除责罚的手段,只是沉默地跪在外面。
兄弟姐妹们路过他时对他投来的或是淡漠或是鄙夷或是惊惧的目光,和那些隐隐传入他耳朵的窃窃私语,苏珩只是挺直了腰板直视前方,目光不曾移动过一寸,仿佛一尊雕塑。
天色渐亮,羽皇的病情稍微稳定了一些,他在宫人的搀扶下支起身子,淡淡地问了一声:“苏珩还在外面跪着?”
宫人外出查看过后回来禀报:“皇后让十一殿下跪足六个时辰,如今还有半个时辰才满,殿下的确还跪在殿外。”
羽皇皱了皱眉,嫌恶地应了一声:“既然如此,就让他继续跪着吧。”
羽皇复又躺了下去,翻了个身,背对着殿门外苏珩跪着的方向。
他躺在床上,却并未合眼,多年前司空皇后的面容忽然浮现在眼前。
羽皇微微地摇了摇头,赶走了脑中自己不想看到的影像。
他这个儿子苏珩,在性子方面,还真的和当年的司空皇后有几分相像。
一样的让他厌烦。
苏寒在外人眼中一向都是最孝顺的儿子,天还未完全亮便已经从宫外的府邸到了宫内,对着魏皇嘘寒问暖,顺便观察病情,只字未提外面的苏珩。
倒不是他不想提,苏珩现在性子太倔,羽皇又一向厌恶苏珩,现在提起苏珩没什么好处。
苏珩撑足了六个时辰,才在林晁的搀扶下缓缓地站了起来。
由于跪了太久,腿脚都已经麻木,身子也僵硬不已,若非有灵力护体,苏珩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苏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稳,他抽回了被林晁扶着的手,艰难而又坚定地一步步地离开了。
随后,宫中传出消息,皇十二子苏珩夜间受寒,长跪太久,以至于病倒在床,短时间无法出现在宫廷内众人面前。
“装病!他一定是装病!”苏栎闻言,已顾不上自己重伤患者的身份,愤愤地拍着桌子怒斥苏珩。
他本想多说几句,却在苏瑶的一个眼神下讪讪地闭上了嘴。
“母后,”苏栎闭嘴之后,悄悄地瞥了一眼林皇后,在确认皇后并无不耐烦之后,弱弱地开口:“母后,苏珩那小子竟然敢装病,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中,他......”
在他滔滔不绝之迹,林皇后忽然打断了他:“苏栎,你已经很大了。”
林皇后的声音并不严厉,面目也平和,苏栎却动都不敢再动一下,默默地缩在原地,讨好地点头应和:“母后说的是,我的确不小了。”
林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面上笑容更甚,苏栎却分明感觉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我和你父皇护不了你太久,你要学着自己去处理很多事情。”
苏栎呆呆地应下了,应下之后却有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皇后收他为养子是为了稳固地位,甚至在皇帝驾崩之后登上皇太后的位置,按理来说两人该是合作的关系,她却要自己把事情都处理好,这算是怎么回事?
苏栎想要辩驳,林皇后却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本宫有些乏了,你好好养伤,别耽误了学业。”
苏瑶扶着林皇后缓缓离去,苏栎几次想要张嘴,到底还是将口中的话语憋回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