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几次暗亮,我们看到了远方地平线上的城郭。那是肥前的领土吧。我们决定直穿丰后水道,走最捷径的路线,直达堺港!
一路西风,我们的的船队拉满了风帆,加上全程顺水,几乎是以十七节的极限速度杀了过来。
不得不说,明朝的造船水平在世界上是最先进的,这些都有纪可考。
郑和,也就是史书记载的三宝太监,他所乘坐的郑和宝船,无论体积、吨位、武装、航速、续航能力、抗波能力,都是当世一流的。西方同一时代,除了意大利、荷兰、西班牙等个别国家的造船水平可以基本持平以外,其他国家根本难以望明朝的项背。
那些年,三宝太监带着庞大的船队,几次下西洋,虽然也有收获,但实际上对明朝本身并没有什么建设性的作用。而同一时代,哥伦布带着几条破舢板找到了新大陆,这不得不说是极具讽刺意味的。
究其本质,明朝当时处于世界的顶端,地大物博,繁荣富有,从任何一个角度讲,都没有更多的对外扩张的需求,郑和下西洋,更多的是对外的政治作秀,是彰显肌肉,宣示自己的霸主地位。
而西方这些欧洲国家,本身国土狭小,又在连年的互相攻伐中消耗的元气大伤,他们有着迫切的扩张需求,所以他们对外殖民,抑或是发现或建设新大陆,其实都是迫于生存的压力。
这其实就是放大版的丛林法则。猛虎不必蝇营狗苟,而狐狸则需要时时战战兢兢,想必国家也是如此吧。
带着满脑袋的问号,我们的船将要在堺寄港了。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因为一切都是不可控的,除了我们自己。
跟百地三太夫的约定是,我们将在堺港四号码头等他,直到十二号夜。这中间有四天左右的时间,足够他从位于奈良的伊贺到此骑马两个来回。即使是步行也足够了。
一靠岸,在码头等待的墨马上上了船,他的手下始终在堺与伊贺之间来回往返,随时传递最新的信息。当我到达时,他们带给我的是今天早间的消息。
近十几日来,百地三太夫率领伊贺全体中、下忍和居民,与织田信长军势展开殊死搏斗!双方寸土必争,在伊贺的土地上,双方都在尽力去收割对方的每一滴血!打了近十五日,没有俘虏!
没有俘虏……
这在冷兵器时代,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除非双方有解不开的死仇!而这次,织田信长与伊贺忍者众确实到了有你没我的境地!
也有人说,织田信长因为这次被称为“伊贺之乱”的大绞杀,彻底失去了伊贺忍者众的支持,所以在他被明智光秀于本能寺围攻身死时,其实散落在外的伊贺忍者之前是得到了消息的,但是为了报复织田信长的暴行,他们拒不发信,间接导致了织田信长的死亡。
而在织田信长死后,织田家分裂成两半——即当时还叫做羽柴秀吉、日后成为东瀛关白的丰成秀吉势力,和与之对立的柴田胜家势力。
伊贺余众蛰伏不出,直到秀吉消灭了柴田,而与身后悄然成长起来的猛虎德川家康彻底对立时,整体投靠了德川家康,并为德川最后幕府成功建立,立下汗马功劳。
所以说,织田信长今天的所作所为,为之后织田氏彻底灭亡种下了一颗种子。
都说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瘸了一匹战马;瘸了一匹战马,丢了一个情报;丢了一个情报,败了一次战役;败了一次战役,亡了一个国家。织田氏最终的落败,与今天的暴行必然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关系吧。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因为我们的兵力薄弱,绝对不足以支撑上陆之后的敌军一次冲锋,但是船在海上,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可以利用机动性与敌人周旋,这样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除非......
希望那种情况不会发生。
我们在等待,前方的百地三太夫却在浴血奋战,他知道自己终将落败,但是作为伊贺忍者众的首领,他有自己的坚持和决心。手下这几万战士和居民,也不愿意就这样、就这样仓惶的成为丧家之犬,让人像赶兔子似的赶得到处乱跑,他们也有自己的信仰!
所以这些天来,这支哀兵死战不退!爆发出了极其强大和惊人的力量!给织田军造成了非常惨重的重创!
一座供奉寺庙,白天被织田军夺了去,晚上又被神出鬼没的伊贺忍者夺了回来,第二天又被织田军势夺走,夜间再抢回来。同一寸土地上,流下了无数你方或我方的鲜血。
但不可逆的是,大形势上,弱小的伊贺军势在不断后退,战略空间越来越小,这些不是靠着斗志就可以改变的东西吧。
第三天上午,墨传来消息,伊贺军最后的据点——柏原城被攻陷,城内一千七百守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伊贺军势彻底崩溃了!
溃败的伊贺忍者和居民开始四散逃跑,当然,似乎是有计划的逃跑。他们乔装改扮,或者藏入深山,用尽一切办法,为伊贺忍者众保留最后的火种。这场被称作“伊贺之乱”的惨烈战争,终于以弱势一方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这么说来,百地三太夫也应该要往我们这个方向机动了!按照他的脚程,最多一天他应该就能赶到这里。
于是我让九鬼政孝带着其余忍者众全天候戒备,向前三十里放出哨探。同时,让岚和陈奎将提前将购置好的十条小船全开过来,与我们的三条大船并排,随时做好开拔出发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由太阳初升,到正午时分,又到了太阳西沉,最后月亮升起,还是没有百地三太夫的身影。我心里有些焦急,因为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如果超过这个时间,我们就可能遭到来自海上的阻击!所以不由得我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