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就将我在欧洲时如何与西班牙人结仇、如何与英国人接近,又是如何寻找盟友、拆散敌方,最终在打决战中如何长短的一顿解释,听的戚都督不住点头。
说到惊险之处,戚都督满面惊容、不住嗟叹,说到顺畅之处,他又笑的像个孩子。
我忽然有一种错觉,就像是在和自己年迈的父亲交流。家中的老父亲见远出的游子回家,叮咛盘问着这些年的情况一般。
想到这里,我心里再次升起暖流,讲事情更加细致,也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感情和想法。
戚都督听的更加认真,不时帮我分析得失。等我一路讲到我和小彭斯串通、主动邀请他来进攻大明朝时,戚都督忽然沉默了。
良久,他才叹声道:“启蓝,你是沉疴必用猛药,可是大明如今病入骨髓,只怕是经不起这样的沉猛用药啊!”
我微微摇头,缓缓的道:“都督可知,大明朝还有多久的寿算?”
戚都督眼眉一挑,压低声音道:“启蓝孩儿又见到了你那高明的师父?他如何说的?”
我神秘的道:“我师父说,大明有三重火,明是火德,此为一重火;明天子姓朱,此为二重火;明乃日月,日为至阳,此为三重火。”
戚都督点头,十分认可我的说法,五行学说在历代颇受认可,因此对我接下来的话又信了三分。
“按照惯常,火生土,代火者当为土,此乃五德相生说。但三重火势过猛,相生说已不足以承受,故师父认定,五德相克,代火明者必为水!”
戚都督身躯前倾、凑近我追问道:“应在何方?”眼神里透出神光,他的心中其实有着自己的判断,只是想听听我的答案。
我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轻声回了四个字:“应在东北!”
听到这四个字,戚都督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回椅子里,定定的望着屋顶出神。
良久忽然问我:“你可知,努尔哈赤准备建国的国号为何?”
我再次答道:“大清!”
戚都督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沙哑着声音道:“大清者,三重水,恰好克制大明三重火!我在蓟州之时曾与你说起,私心里最担心者正是这女真人,不想日后果然要应验吗?”
我点头叹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所言之事例无不中,想必此事也是错不了的。”
戚都督出了半晌神,忽然望着我道:“所以你是准备狠狠刺激大明,令其倍感压力、继而奋发作为?”
我站起身,从脚边的行囊里抽出一张图纸,轻轻铺开在桌上。
这是一张英式盖伦军舰的图纸,我指着上面绘制的船体讲解道:“此船名为英式盖伦,我此次回来便带了十几艘。”
戚都督极感兴趣的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定定的看着图纸上的战船。
“此船以铁木制作,极为坚韧,寻常小口径炮火无法击穿。每个时辰航行速度超过百里,单侧装备二百门火炮,其最轻量者,亦是我朝最大口径火炮!且射程、火力均在我方火炮之上,若是千百艘同时开至,只怕我大明朝千里海防,未必能支撑其轰击!”
说着我用手掌重重砸在那图纸上,压低声音道:“西洋散碎小国但凡奋发图强,亦可靠着科技实力改天换命,何况我泱泱大明?故启蓝不怕背负骂名,只想借此机会,敲醒那昏庸的小皇帝,重振我大明朝的雄风!”
我的解说让戚都督紧紧的捏住了座椅的靠背。他明显非常担忧,或者说不敢置信。过了半晌,忽然问我道:“你带回来的船里就有此船?走!带我去看看!”
我皱了皱眉头,戚都督的身体如此虚弱,怎么能经得起海风的吹拂?不由的开口道:“都督,您且修养些日子,待您的身体康复再看不迟!”
戚都督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笑道:“孩子,我知道你是一心想着我。但我戚南塘自幼从军,一生都扑在了大明朝的海防城防上。我曾言道,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难不成我只是说说而已吗?”
看着老将军一身正气,我不由得紧紧抿住了嘴巴。对于这些有气节、有操守、有理想、有抱负的军人,生死早已看淡,他们的心中只怕装着的全是着万里锦绣的江山吧!
“我明白了!都督,咱们这就启程!”我伸手掺住戚都督的胳膊,压低声音答道。
“走!我要亲眼看看,这海上的堡垒到底坚强几何!”戚都督豪气干云!
在戚都督亲属下人的目瞪口呆注视下,我扶着戚都督出了院子,乘上马车,向着港口方向一路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