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浮云屡屡,但却相对稀疏,等了大概十分钟才等到一阵南风,将一片云彩缓缓吹向月亮。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九鬼政孝的动作,只见他像只鼯鼠般平贴着地面弹射而出,借着头顶云层掩住月光的瞬间光景,悄无声息、却也迅捷无比的弹进了预想的田垄阴影之中!
长出一口气,缓缓的调匀呼吸,我看到九鬼政孝就像一条蜿蜒的水蛇,在布满干枯秸秆的土地上游走着,须臾便到了至近距离鸳鸯扣的侧畔,双方相距不过五米,绝对是呼吸可闻的距离。
接下来就是等待。大概半小时后,南门外顺着绳索下来几队人马,分先后朝着几处岗哨潜行过去,想必是来换岗的哨兵。
我的心不由的提了起来——九鬼政孝趴着的位置只有两侧田垄,那些接岗的哨兵路过时若是有心观察,可能会发现破绽,这倒是我们之前忽视了的环节!
借着月光,只见九鬼政孝再次向后撤了半米,将自己更加深入的隐藏进田垄的黑影之中。想必他也发现了不妥之处,及时作出了调整的举动。
待那组人经过了九鬼政孝的身边、来到对应的哨位之上开始换岗,我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丫的,这简直是闯关游戏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谍战果然不是人干的事情,太费脑细胞了!
等到换岗完毕,下岗的哨兵原路返回,又过了大概十分钟,九鬼政孝才悄悄回撤,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又爬了十分钟,等了五分钟的云彩,回来时已经是将近半小时以后。
“先生,口令是出云——阿国。”九鬼政孝的声音里充满喜意。
出云阿国?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乃是东瀛战国时代第一女性歌舞伎,也是出云大社的巫女。
没想到柴田胜家的手下想到这么个口令,这若不是亲耳听到,只怕想破脑袋都破解不出这个口令。
既然口令已经到手,我们就必须抓紧行动了。高丽天亮的早,即使是冬春季节,最晚六点天色就将大亮,所以我们必须在五点之前完成所有的事情,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大概三个小时来解决问题。
据观察,往这边来换岗的人数是六人,都是黑衣蒙脸,这方面我们倒是完全符合。挑选出最优秀的五名忍者,由墨带队,我们的强袭小组很快便成立待命了。
目前的气温在零下十度左右,水中只会更冷。可以想象,虽然流水并未结冰,但其中的刺骨一定是难以忍受的。
可是忍者的存在就是为了忍耐常人无法忍耐的苦与痛,这就是忍者本名的由来。
墨在我允可之后便一声令下,五名忍者随着他一起换上水靠,从树林中蜿蜒而过的小溪中下水,一路逆流而上,等到再次露头,已经是小桥之下的阴影之中。
这一晚上我的小心肝啊,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这血压肯定也是忽高忽低。要我说得亏哥们儿我还练过,不然这一晚上糟心下来,不犯高血压脑梗之类的问题才是见鬼了。
六人在黑暗中脱下水靠,将之叠成方块放在水面上,密度并不大的水靠浮在水面上顺流而下,自有我方的人员去小溪边收回不提。
黑暗中,我远远的望着墨的小队像捕猎前的猎豹一般,深深的藏身于小桥南侧的阴影之中,那里是敌军换岗的必经之路,因为树木驳杂,也是最佳的伏击地点。
时间这东西,有时快,有时慢。就像现在,敌军换岗的没来之前,我着急着他们怎么还不来!可是真的来了,却又希望他们走的慢一些,让墨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
但是,世界是物质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那不长的一截路终有走完的时候,看看的换岗的六人已经到了墨小组的跟前,我的心不由的又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睁到最大、一眨不眨的望着墨的方向。
黑暗中,只见几道黑影兔起鹘落,前后大概不到二十秒的时间,那片小树林就重新恢复了平静。而这期间,发生的一切也宛如哑剧,除非有心人盯着那边看,否则绝对看不出那里正有六条生命在悄悄消亡。
一分钟后,六道身影小跑出了小树林,就像方才进去时一样。快速来到我们至近位置的岗哨,轻声交接了口令,那几名下岗的哨兵立即起身,奔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成功了!我心头大喜,如此一来,我们便拥有了至少一个小时的行动时间!
我的意思是,在下一组换岗的人到来之前,我们有一个小时的绝对安全时间。等到下一组来换岗,若是我们还没完成计划,墨就只能消灭了接岗的这一队哨兵,但是长时间下岗哨兵未回到兵营会引起什么后果,现在着实难料,因此自这时起便只能算作存疑的相对危险时间。
至于两小时以后,变成了毫无疑问的垃圾时间,若是那时候还没完成,只怕这任务就不必完成了。
想到这里,我轻轻一挥手,留下炙等人掩护警戒之后,其余人随着我一路疾行,从墨等人替换掉的鸳鸯扣处潜入内圈,向着高耸的城墙快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