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不出脾气,脸色渐渐变得煞白,一字一句几乎嚼碎,“你喜欢谁?徐世子?刘公子?渔阳郡公?”
不愧做过飞鱼卫,知道得好全面。
一手掌握“她”的黑历史了不起哦!
念浅安果断翻白眼,“你怎么不提六皇子?我要嫁的人是他,我喜欢的当然是他。”
“好一个理所当然。你曾说过,皇室妻妾最乱,你也曾说过,第三者都得死。”孔震轻声嗤笑,笑容和脸色一样苍白,“这些你都忘了?你凭什么喜欢六皇子?凭他纳了个宠妾?魏四,你竟和大李氏这个宠妾交情不改,不仅叫我意外,还叫我看不起。”
“菲雪姐姐的事儿,我自有分寸。”念浅安不能解释内里隐情,只能就事论事,“你心甘情愿也罢,看不起我也罢,我都不会跟你走。我会嫁做六皇子妃,也会继续针对魏家。”
孔震不接魏家的话茬,缓慢而用力地闭了闭眼,“你所谓的喜欢,是因为六皇子妃这重身份?”
“当然不是。”念浅安直言不讳,“在知道树恩是六皇子之前,我就喜欢他了。喜欢他又纯情又别扭长得好身材好能打能飞爱臭脸也爱脸红,虽然不懂浪漫做事有点刻板,但逗弄起来可爱死了!”
她一脸“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高深表情,捧着脸唉声叹气道:“这么一说,突然好想他哦!”
孔震何曾见识过这一面,明明痛苦,却抵不过比痛苦更浓烈的颓丧,千万情绪竟无力顽抗:他能恼恨谁?他又凭什么不甘不忿?
他的心甘情愿,根本一文不值。
他猛地睁开眼,最终只是道:“魏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羞臊了?”
他禁不住瞠目结舌,同样禁不住曾经青梅竹马的情分和惯性。
不舍也无从恶言相向、恶行以对。
出口的无非是矫饰太平的无力话语。
念浅安却不想矫饰太平,话说得决绝,“我一向不知羞臊,你不知道,树恩最知道。不管我是谁,有没有病、死去还是活来,我都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嫁给你。你在我心中,和魏……明义一样。”
决绝之余,不无唏嘘。
原来,孔震真的一点都不拿她当妖魔鬼怪看,一心只想娶她带她走,能做得到不顾表象只看本质,不是傻大胆那就只能是爱得深沉了。
从前种种,是孔震太过含蓄,还是她太过迟钝?
念浅安放弃深究,时隔三年,不得不再次分裂了,“就算我仍是’魏四’,也不会顺应父母心意,嫁给不喜欢的人。无论这个人是不是你。”
“魏四,你果然敢做敢当,敢想敢说。”孔震缓缓松开握出指甲坑的拳头,低下头一声声笑,“你这样不顾情分不留余地,就不怕我因爱生恨,真的对你下狠手或是……杀手?”
念浅安听着他虽沉闷却无力的笑声,瞬间一脸冷漠,“不,你不会。”
孔震抬眼看她,眼底神色晦涩难明,“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
念浅安果断点头,“就像你笃定我给你下的不是毒一样,你信我,我也信你。因爱生恨是什么鬼玩意儿?人家玩虐恋情深的前提好歹得先两情相悦,你和我没条件玩。瞎折腾啥,好好过日子不行么?”
孔震一时噎住,似好笑似好气似苦涩的表情相当复杂:“……你说的好有道理。”
他竟无言以对,也无力招架,一如眼下他面对她时,不管从前还是现在,言行间依旧难以抹灭彼此之间的熟稔和默契。
心里其实早就看明白了,他说喜欢她,她只有错愕惊讶没有动摇,她不是不顾情分,只是对他毫无男女之情,既然无情,何来余地?
最开始,不敢承认那一声“魏四”的是她。
而现在,不愿面对这个残酷现实的却是他。
孔震自失一笑,盯着念浅安的眼中却又泛起缱绻,“可是,你越是坦荡无忌,我就越喜欢你。你说我该怎么办?”
念浅安表示这么办,“你还喜欢我哪点,大声说出来,我一定改。”
再次被噎住的孔震:“……”
他突然很想恼恨自己,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喜欢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
简直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他表示很气,叉手抱胸沉下脸,“你不用改,该改一改主意的是我。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就只能留下了。你说的囚禁一途,倒也可行。”
可行啥子哟!
肯生气就代表肯商量。
竹马虽然是过去时,但行事风格依旧不改。
念浅安自动屏蔽狠话,先说软话,“其他不论,谢谢你还肯尊重我,没有见面就一手刀劈晕我直接拖走。其实你比我更清楚,所谓远走他乡,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我舍不下现在的一切,你又真舍得下吗?”
她知道,孔震同样舍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