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浅安示意远山近水捧出两大匣表礼,打眼去看跨进花厅的仇君玉和石公子。
二人互相谦让错身而入,言行客气而不疏离,脸上带笑似乎相谈甚欢,年纪相当气质相似,仇君玉皮肤微黑,石公子手脸白净,前者经过流放风霜,后者常年在外历练,翩翩公子即老城又内敛。
念浅安默默在心里点评:一块墨玉一块白玉,当得君子如玉。
她如是想,裴氏、徐氏、姚氏并钱家婆媳亦是眼前一亮。
已婚妇女大概都爱围观年轻后生,一等仇君玉和石公子拜见完身份最高的念浅安,不用方氏这个女主人开口夸,就将二人招到跟前问长问短。
石公子略显拘谨,仇君玉落落大方。
钱夫人和钱太太对视一眼,本就感激方氏邀约,如今能做刘家座上宾,往后就不必担心旁人因钱至章排挤钱家,又见仇君玉气度磊落,越发觉得小方氏教养上乘,忙各自抹下玉饰,于表礼外多添一份心意。
天生爱敛财的姚氏并不眼红,早先听闻钱家惨剧,见着人只觉钱家婆媳大气和善,不由多看一眼石公子头上发冠,一叠声问,“石公子有二十了吧?家里都有什么人?读过什么书?现在做什么营生?”
只差没问石公子是否娶妻可曾定亲。
钱家婆媳是来攀关系的,不是来攀亲的,钱太太无欲则刚,笑容自然,“我这侄儿单字全,没成家就还是孩子,念四夫人喊他全哥儿就是。”
石全从没被一众贵妇轮流盘问过,短暂拘谨后不失大度,答完年纪报过家门道:“只考过童生,眼下正帮家里打理绸缎行。”
那就是不擅读书只擅行商了。
姚氏暗自可惜,转向仇君玉,“我家杏章刚考过童生试,夏章能中进士入翰林,全赖刘家族学教得好。仇公子近水楼台,想来在科举上必定能有建树。”
仇蝶飞活泼跳脱,仇君玉也不是扭捏性子,答得直言不讳,“科举建树不敢奢望,只盼能让家慈妹妹过上舒坦日子。方才和石全兄聊生意经,只觉相见恨晚。等重拾旧业做出模样来,还请几位夫人多关照生意。”
那就是不愿读书只想行商了。
姚氏满脸失望。
方氏心里嗤笑,随即刺痛。
要是儿子在场,哪里轮得到旁人出风头。
但要是儿子在场,就得拜见念浅安。
原先看不上的儿媳人选,短短几年就变得高高在上。
方氏心底刚冒出悔恨就被压了下去,刁难不了刘嬷嬷,对着念浅安有苦难言,偏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转眼盯着仇君玉石全手中匣子,故作惊奇道:“皇妃送了什么好东西?竟这样沉手,倒显得大家伙送的表礼都轻飘飘不能看了。”
那必须是好东西。
不然肉疼个啥。
念浅安捧着滴血的小心肝,客气道:“都是些值钱的小玩意儿。”
连带方氏在内的众人都:“……”
皇妃好假,该说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才对吧?
仇君玉暗暗失笑,不好当众驳方氏的脸面,听念浅安这么说干脆打开匣子,入眼一匣子黄金打造的摆件,满室金光闪瞎人眼。
连带方氏在内的众人又:“……”
皇妃好真诚,果然都是些值钱的小玩意儿!
石全也暗暗失笑,不用方氏再惊奇就跟着打开匣子,入眼却是一匣子莹润美玉,形态各异堪当传家宝。
所谓缺啥送啥,石家缺底蕴,孔家缺金银。
念浅安秉持送佛送到西的美德,抬举石家就是拉拔钱家,为孔家求来赦免再贴补点家当,齐活了。
既然注定大出血,干脆出个痛快。
送给仇蝶飞的则是镶宝石的金头面,做嫁妆也好拿去当掉换钱也好,三份表礼都出自她名下铺子,不带内造标识,处置起来很方便。
珠宝金银都是底气。
钱家婆媳本就是精明人,小方氏转念也明白了念浅安的好意,不矫情推辞,只催自家子侄拜谢,“受了皇妃的重礼,还不快给皇妃磕头谢恩。”
念浅安表示拒绝,“撇开皇室错综复杂的辈分,私下里我还得喊仇公子表哥,磕头就算了。”
没事别跪她,她怕折寿。
仇君玉和石全从善如流,长揖到底。
念浅安一脸“助人为乐好苏哦”的傲娇表情。
方氏则一脸憋闷:念浅安果真是个俗人!只会送些阿堵物有什么好得意的!
姚氏却眼红了,不过她一向捧念浅安的场,顺带捧念浅安亲舅母的场,“表公子呢?怎么不见表公子陪仇公子、石公子一块儿过来?”
她在家能白目到招于老夫人骂,在外头白目起来照样招人恨。
方氏心里不痛快,笑容极其难看,“头先下人来报,卓儿去送姜五公子了。又遇上夏章来找,非要拉着卓儿出门做耍,拦也拦不住,哪里还顾得上这头。”
她七情上脸,连心肠最直的徐氏都觉出不对来。
大方氏看不下去,出声打发亲外甥,“石公子上门是客,你代卓儿做东道,带石公子逛逛园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