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厉锋等人正在纷纷议论,猜测着徐有方会从哪里搞一具尸体回来。
这个尸体其实是有很高要求的。
首先是身体,特别是脸部,不能有明显的创伤,像那两个被黑熊啃的残缺不全的,或者白天突围战中,被徐有方夏熙瑶用枪打成筛子的,就完全不用考虑了。
其次是这个人必须在敌方组织里有比较高的地位,至少能够自由在营地里转悠。否则你整过来一个跑腿儿跟班儿当炮灰的,就算混进去了也是被安排在固定的地方,有用的信息获取极少,任务还是不能算完成。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这个人还不能被对方看出破绽。
这一条听上去似乎没什么,但其实牵扯到的问题极多,至少对方不能知道这人是已经死了的,而且他的表情神态、言谈举止都必须要跟活人一样,但一具死尸,就算徐有方的秘法再逆天,又怎么可能跟活人完全一样?
所以老实说,除了火炮这种神经大条的或者毒刺这样盲目崇拜的,其他人并不看好徐有方的这个方案。
现在大家还愿意等在这里,只不过是存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理。
山洞口的光线暗了一下,厉锋等人抬头看去,赫然见到一个里面穿着白衬衣,外面却套着件宽大迷彩服的年轻男人,正站在洞口不声不响的看着他们。
月光从他的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年轻人的脸色苍白异常,但却不是死人那种血液沉淀后的死白,而是像一种受了重创失血过多的颜色。
很不健康,但却还活着。
他的双眼没什么神彩,但却绝对灵活的缓缓转动着,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里面蕴含着痛苦和死里逃生的侥幸……
“嘶……!!!”
山洞里响起了一连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每个人都动容的看着山洞口那个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的年轻男人。
他们都知道这人就是徐有方说的尸体,但他们却是怎样都看不出这竟是个死人!
“太……牛逼了!!!”老枪深深的感叹道,激动的站起了身子向加藤一夫走去。
与他同时站起来的还有厉锋、地图、火炮等人,就连毒刺也揉着眼睛不可置信的跟在众人的身后。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神化徐有方了,但没想到那个男人还在坚持不懈的一遍又一遍刷新着自己的三观。
“这怎么弄的?这也太逼真了吧?”
“徐导,你这哪是赶尸啊,你这大变活人呢?”
“我滴孩!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这龟儿子真是个死人??”
徐有方笑望了夏熙瑶一眼,心中对这个女人的化妆技术也是充满了赞叹,要没有她,就算器灵老头儿能附在加藤一夫的尸体上,旁人也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死人来。
他不着痕迹的给了器灵老头儿一个眼色,加藤一夫便虚弱的咳嗽了几声,伸手艰难的扶着洞壁,用轻细而含糊的声音道:“徐……徐有方,让房世辉那个废物杀了我,可,可是……那人根本没杀过人,手抖的厉害,刀尖入肉没有伤到心脏就……就停了下来。我当时只是休克了,他们还以为我死了就没留人看着我。我……我就自己逃了回来。”
说着,他还扒开了外面的迷彩服,露出里面白衬衣上的血洞给众人看。
经过徐有方的治疗,先前那个长而深的刀口已经被勉强粘合的小了很多,虽然皮肤下面还是狰狞可怖,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已经从致命伤变成了重伤。
厉锋几个人一直不错眼的盯着加藤一夫的表演,直到现在才轻轻舒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徐有方道:“他……到底是谁?”
“他叫加藤一夫,先前跟一个叫北原俊介的小白脸在一起,这小子身手不错,应该在他们组织里也是数得着的角色,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徐有方介绍道。
然而厉锋摇了摇头:“没听过——其实我们只是奉命执行定位和获取敌方布防信息的任务,对他们的情况了解的不多。”
徐有方脸色直接就黑了:“了解的不多你问什么问?反正这人没有问题,我杀他的时候,估计连北原俊介都不能确定他到底死了还是没死,所以山里那帮人更不可能知道。而且反正就是抓紧时间转悠一圈就回来了,这么短的时间不会露出马脚的,你们放心好了。”
他这话说的没错,尤其是那天晚上器灵老头儿还用加藤一夫的尸体阻挡过北原俊介。而且最关键的是,北原俊介是徐有方亲手送进警局的,就算他从加藤一夫后来的举动上猜出了不对劲来,他也没有机会通知外面的人。
所以徐有方的这个计划,还是比较有成功的可能的。
但他却并不知道,北原俊介已经在几个小时之前被人救了出来,此刻正和那个叫做松岛的男人,向着这座山里面赶来。
而丢了犯人的女军官,却正好在机场附近的高速路旁,跟那个和服男人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交手。救下了赵青媛之后,很彪悍的自己缝合了伤口,开着一辆军用吉普也突突突的冲向了这片深沉而危险的大山。
徐有方还不知道,他的林婉晨被和服男人抓走,暗部的两个高手正等着跟他谈一谈。
那个叫做林错的内江湖传说,在营救无果后也在四处找他。
而更远处,京城的某个房间内,一个经常出现在晚间七点档电视节目中的老头子,正拿着电话一个又一个的拨打了出去……相信在不久以后,这片连绵山脉脚下的所有出入口,就会被邻近几个省份范围内的军队、警察、甚至政府官员们,围的水泄不通。
八方风雨汇山中,而身在山中的那个年轻人,此时却还浑然不知。
无知者无畏,无知者往往也活的比较幸福。
不论是山里的指挥家,山外的林错、林婉晨,还是正在进山的北原俊介、女军官,以及更远一些的接到了某个电话的大佬们,相信他们在今天晚上都会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而烦躁的难以自持。
但是徐有方,在搞定了加藤一夫的事情之后,却盘腿坐在山洞外的一片清冷月光中,宁心静气,缓缓的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
本来他只是想闭目养神,在明天的行动前小憩一会儿的,但不知是这段时间一直对天地道经刻苦修习的积累,还是白天夜晚的连续两场恶战,让困在第三层关口已经有一段时间的徐有方,突然便看到了那道紧紧关闭的大门上,神奇的出现了一道门缝……
夏熙瑶虽然是独自靠在远离所有人的一处山壁上休息,但她看似闭目假寐,可是却始终有一丝注意力若有若无的牵系在徐有方的身上。
发现这个男人在山洞里躺了一会儿,就悄悄爬起来独自一人走出了洞外。一开始她还以为徐有方是出去方便了,可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回来,夏熙瑶便也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举目四望间,却发现徐有方竟然盘膝坐在一颗树冠大如房顶的老槐下。无数气根自空中垂落地面,细者如丝缕,粗者如栅栏,如垂帘如疏笼,有很多都已经扎根于地下,源源不断为老榕汲取着养分。
而徐有方便坐在这些气根之间,像是自困于囚笼又好似自隐于帘后,双目紧闭,呼吸极缓,竟是早已不知何时便入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