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道并不重,只是担心她会弄伤自己。
“你脸上绑了绷带,短时间内还是不要碰为好。”
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疲惫,却又温润得让人安心。
醒来就能有他在身边陪着,谭依依有些不争气的笑了笑,表情带动面部肌肉拉扯,更疼了。
“你笑什么?”
顾琛有些没好气的扶着她坐稳,又塞了几个软枕头让她靠着,这才让小琳倒了杯温热的水过来,亲自喂到她嘴边。
二人早已习惯这种动作,因此谭依依并没有抗拒。
经历完一场手术台上的生死之后,她似乎早就忘记了那些恩怨或是吵架。
打完麻醉之后,谭依依感觉自己并没有失去意识,而头顶有一盏亮堂的灯光始终照着自己,透过厚厚的皮肉,她依稀是能看见一些血色的微芒的。
谭依依没敢承认自己是因为有他身边而感到开心,只是两三下喝光了杯子里的水,便又靠回了床头。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只要能把双眼治好,她就已经很知足了,况且这不是一场小手术,术后的修复恐怕没有十天半月也无法结束,谭依依自然也不着急谈离开的事了。
况且,她知道顾琛也根本不可能轻易放自己离开。
“白医师说,还要先看看恢复情况,咱们要在医院住上几天。”
小琳端来热水,准备帮谭依依擦拭身体,因此顾琛比较识时务的离开了床头,点了一根烟,到走廊里去了。
谭依依极少见他抽烟,要不是偶尔能从他身上闻到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她还以为此人烟酒都是不沾的。
“先生今天忙了一天,刚刚才急匆匆从海……从公司那边赶过来,幸好今天小姐你的手术很成功,我守在外头,也担心死了。”
小琳一面帮谭依依擦拭着身体,一面与她聊天。
两人虽并没有到推心置腹的份上,可是谭依依已经很了解小琳了,她每每说话打结,都因为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
谭依依没有追问,只是与她闲聊,“尹先生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看他平时很忙的样子。”
平日里如果谭依依不闹出什么动静的话,恐怕顾琛一周也只会过来一次,后来她事多,惹得他烦,他便留在红枫别墅留宿,电话不断。
“先生有自己的事业,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
小琳失笑,她当然说不出实话来,因为所有人都以为顾琛是个不入流的纨绔公子哥,积蓄都是来自尹家的施舍而已。
可小琳是知道的,二公子身上的那股子傲气是与生俱来,他有资本,也带着太多的秘密。
谭依依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感觉头又开始疼了,便倚在床边一小口一小口的酌着顾琛给她倒的那杯温开水。
太阳穴突突的疼,她甚至能感受到脑子里好像有些什么东西被打开过,让人后怕。
“让他早点回去睡吧,有你陪着我就行。”
难得在外留宿,谭依依如今虽然没有太强烈想要离开的欲望,却也并没有放弃,可气的是但凡她有自己的意识时,顾琛都常伴在左右,她也没有机会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这个医院里的人都是顾琛的,她试过,因此不想白费力气了。
可是如果能再见到白医师的夫人,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毕竟前几天的事并没有捅出来,顾琛也不知道,所以白夫人定然是有极大可能性会帮她的。
“你觉得可能吗?”
谭依依话音刚落,抽完烟的顾琛便已经返身回来,坐到她身侧,如果不是仔细闻,竟也问不出一丝烟味,看来是仔细的处理过了。
不知怎的,谭依依忐忑的同时,又有些欣喜。
毕竟顾琛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在医院陪床,守着她留院观察。
虽然病房极大,和家里也没什么区别,但这并不是顾琛第一次在她身边守一整夜,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次她失足滑入浴缸,被顾琛误会她要溺死自己的那次,他也是贴身照顾了她很久。
“但听小琳说你忙了一整天……”
“你这是在关心我?”
女人果然是好应付的,昨天还时刻保持着距离不让他靠近,今天便因为一些小事感动不已了。
顾琛不屑的淡笑了下,果然发现谭依依双颊红了。
“我是怕你跟我一样倒下了,到时我跑了你都不知道。”
她竟然还有兴致开玩笑,看来是不疼了。
可惜顾琛唯独不想拿这件事开玩笑,“这件事我还是有把握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能跑得掉,安心吧。”
他话里带着嘲讽,甚至欠揍的伸手摸了摸她头顶,好像一个掌握着她生杀大权的修罗,从来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谭依依积攒了几个小时的好感又顿时散了,热情也减了几分。
“我累了,想睡了,你们自便吧。”
她当然是睡不着的,因为伤口处真的很痛,那种肿胀的疼从头顶传出,蔓延至四肢百骸,可一旁顾琛没有走的意思,因此她只能咬着牙装睡,不想再与此人多说一句。
直到半夜,谭依依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根本分不清已经是什么时间的时候,她身形动了动,没想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着。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太多,又试图动了动手指,发现果然被人钳制住了。
一头柔软的发就在她手边,谭依依才发现,平日里威严到从来不给她任何机会逃脱的那个男人,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趴在她病床边睡着了。
心跳隆隆的,谭依依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勇气,鬼使神差的抬了抬手,摸上了他的脸。
她手脚极轻,因此顾琛并没有被她的动作给惊醒,确认他的呼吸仍旧是均匀的,谭依依胆子才大了起来。
这是她头一次清楚的感受到,顾琛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可她不知道的是,黑暗中,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被她搅得极痒,即便醒了,也任由她伸出手在他那张生人勿近的俊脸上,上下其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