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不由得面色一凛:“您的意思是,要我教这些学生用枪?”
张充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我教出来的,你的枪法怎么样,我心里头跟明镜似得。你的枪法可百步穿杨呢,有你坐镇,自然是再好不过。当然了,这也有些大材小用的意思,杀鸡焉用牛刀。可是非常时期嘛……这些学生总归学个傍身的手艺,总是积德积福的好事了。”
陶秋白连连摆手道:“这倒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本就在这儿闲住着,心里头也是过意不去,既然有用武之地,也是求之不得了。”
他想了想又道:“倒是还有一事,我想着,这既是会在这吴中镇上住上一阵子,那么等茹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我与茹云怕还是搬出去住比较好,长久在您家里头叨扰,实在也是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这也是茹云的意思。”
听罢,张充和睨眼望了秋白一眼,他心下虽然有盘算,但也不好当面拒绝了秋白,于是便笑道:“年轻人嘛,喜欢自由生活,这倒是可以理解的。这样罢,我们张家的宗祠后头有个小堂,是做了隔间的,环境算得上清幽,给你们两口子住倒是正合适。你们若是不介意的话,一会就让冉儿带你们去瞧瞧。至于喜不喜欢住,那就由你们自个决定了。”
…………
张充和所谓的小堂,便是在张氏宗祠的后头。最早是张氏的曾祖所设立,周围有立着孝洁牌坊,四周遍植松竹,现在虽然已经是深秋,但是苍松翠柏依旧挺立在寒风中。
茹云跟着秋白一路走着,只觉得耳畔风声朗朗,只觉得清香四溢,满眼都是这会难求的清幽静谧了。
张冉在前头带路,时不时回头看着秋白夫妇,只觉得心下五味杂陈,一时倒是有些不太适宜。只不过她面上仍旧笑着,介绍着这一路的景致。
三人进了宗祠以后,绕过南面的大殿,那里自然就是张氏供奉先祖的主堂了,里头一屋子的老木沉香,也实在是难得。再往后头走,有两间厢房,虽然没人在住,可是看起来也是窗明几净,这基本的床桌椅铺,应有尽有。
张冉笑着说道:“这一处从前是给吴中的大才子,孙敬儒住的,他在这里住了二十余年,也在这里开过讲坛授业过,我父亲从前也在他跟前受过教诲呢。”
茹云笑道:“难怪这屋子一进来就是书香味,原来是有这样一番缘故。”
茹云边说着,心下自然就多了几分喜欢。秋白自然是知晓茹云的心意的,面上也便平静地笑着。
这个时候,突然外头有人敲了敲门,三人便转过身去,原来是一花鬓的老人,伫立在门口,张望着屋内的情形,她这整个人背脊完全佝偻了,两片嶙峋的肩胛高高耸起,看着整个人也就干巴巴的了。
看见张冉也在,这老太太便说道:“我方才去栽种松柏幼苗,见着里头灯光亮着,想着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进来瞧一瞧。”
张冉点了点头,对着她甜甜地笑了笑,而后转身予秋白道:“这是先前一早就开始守宗祠的姨奶奶,在这里住了四十年只多不少了。”
陶秋白便上前笑着作揖:“老人家可好啊?”
那老太太也不答话,只是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喃喃着什么。
张冉便解释道:“姨奶奶耳背,这寻常的话怕是听不到的,你还得扯开了嗓子说才行。”
张冉边说,边就走到老太太身旁喊道:“姨奶奶,这两个是从上海逃难来的先生、太太,如今想在咱们的这小厢房里头,暂时住一段时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