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的脾气你还不晓得么,出门从来不会说什么由头的。况且今天他出门还特意不让我们跟着呢。”听差的一面说,一面仰头望天,这方才还艳阳高照的,一下又有些乌云密布的样子了。
刘虎沉默半晌,不过说到:“那我还是等着罢,想来少帅也不会放着少奶奶一个人在家里头的。你忙罢,我可不耽误你了。”
这听差走的时候,似乎眼中带着笑意望了刘虎一眼。刘虎倒是看得仔细,这一下心下也跟着一口气提了上来。难不成,他的事情,现下连陶公馆的听差都听说了?恐怕这些人,都把他看成一个傻子呢。想到这里,刘虎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茹云正在院子里头忙着种花。那一簇簇的玫瑰花丛间湘帘沉沉,时露粉霞衫影,但凡从院子的门洞望去,那真是姹紫嫣红,了了可辨的一派新世界的气息了。
刘虎就站在院子外头,贴着墙根,仔细听着,好似有细碎的脚步声,等了又等,到底是没有人过来。
刘虎伺候陶秋白多年,自然对这上海陶公馆的布局了然于心。花厅到底是大,特别又是在后头的花园里头。如今听闻又新辟了一处专门栽种玫瑰的地方来,那自然是愈加的惹恼了。
重新回到陶公馆以后,茹云倒是开始喜欢有人上门拜访。因而总是在花厅里请一些太太们过来吃茶、说说闲话。茹云这两年在外头漂泊,这见识早已经比寻常的贵妇人要多得多。
再加上从前在法国的留洋经历,沪上的太太们,也总是很乐意过来坐一坐,与茹云攀谈一番。不过茹云还是同从前一样,侍弄花草喜欢,但是这在行却是提不上的。至多就是浇浇水,拢一拢花草上的尘埃。
不过刘虎却认为,少奶奶喜欢呆在花厅,不过是因为这里重新改造以后,变成了全透明的玻璃样式,因而这阳光格外集中起来,倒是比外头还要暖上许多。茹云生完缘君以后,到底是落了病根,总是有些怕冷的。
不过,茹云可以在公馆里头消磨的时间并不算太多。清如自是在外面上学,总是不在家的,如今学业吃紧,大都是住学校的宿舍了。茹云念着她,也只得叫奶妈时常带一些糕点过去探望。
至于缘君,也是到了小学堂里头,可是也不过是半日。但凡缘君在家里头,那就是个调皮捣蛋的主,一点都不似从前那般乖巧,也颇叫茹云十分费心。再加上如今茹云又有了身孕,大着肚子还要操心缘君的事情,到底是有些吃力。
刘虎一面想着自个的心事,一面心不在焉地走着,这硕大的额头一下就撞到低矮的树梢上。这但凡回过神来,就觉得痛极了。
就在刘虎揉着额头骂娘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刘长官。刘虎面色一敛,心下想着,怎么偏巧就被人看到窘态了,一下就觉得有些尴尬了。
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奶妈,这面色又跟着缓和了一些,于是就笑着问了一声:“少奶奶在里头呢?”
奶妈笑笑:“在呢。”
刘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想多了,总觉得奶妈看着自己的时候,笑的也有些怪异,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些变扭。于是他忍不住问道:“奶妈,咱们长久不见了吧,你怎么这么瞅我呢?”
奶妈却不说透,不过笑着,指了指里头:“小姐说少帅昨儿个还念叨您了呢,倒是来的正好,今天可以留下来一块吃饭呢。”
“是谁来了?”茹云在里头柔声问了一声,然后缓缓踱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