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瑞士,缘君下了学,隔着书房的玻璃窗户,朝里望去,看见桃心木的桌子上有一盘散乱的残局,旁边放着一本棋谱,但是却不见父亲的踪影。清如跟在缘君身后,也仰起头张望着。
缘君不禁轻声道:“父亲是不是又去莱芒湖边散步了?”
清如思忖再三:“不对,父亲若是出去了,是一定会同母亲说一声的,这样不声不响出门去,实在不是父亲的作风。”
清如边说,边就伸出手,轻轻推了把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但是又好似在里头挡着什么东西,总有些厚沉的模样。缘君正犹豫着,清如早已经推开了门去,却见秋白整个人横躺在门边,一动也不动的,好似吐出一滩血来。
清如忙捻亮了灯,这个时候就看见秋白的面庞与发鬓上都沾了红黑色的血,眼睛紧紧闭着,面色蜡黄的很,看起来,倒像是突然昏倒了的。
这一幅景象,倒是把一旁的缘君吓得猛地回身,一把抱住了姐姐清如,跟着就尖叫出声了起来。
茹云闻声,便跑到书房看个究竟,一看这景象,也是吓了一大跳,于是便狠命掐着秋白的人中和虎口的。清如冷静地走到书房的案台上,拨通了医院的急救电话。好在救护车来的及时,不过十分钟,秋白便被带到了医院里头救治。
这是一处位于洛桑市区内的医院,环境僻静,鲜少有行人来往,只有医院的天台上,偶尔会有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将一些特殊的重症病患送来救治。
秋白在医院里头住了约莫大半个月,起初,茹云以为他是得了什么肺部的疾病,难免有些焦虑。好在经过X光的检测以后,医生笃定,秋白吐的那些血,是来自于喉管,倒不是肺部。
多半是近日夏季天气转暖,难得高温两日,再加上他总爱吃新烤出炉的面包,因而引起了喉管的血管破裂,这才是出血的原因。
秋白从前因着战场上的拼杀,身体便一直多多少少有些说不清的毛病。十天半个月,总要痛楚一回。特别是他们全家搬往法国以后,这病症也就更是严重了起来。医生说是法国的雾气太浓,建议转往瑞士的雪山上疗养一段时间。
于是茹云就带着秋白去了瑞士南部的卢加诺,在那里休养了整整一年。卢加诺靠近意大利,本就是个花木清幽的地方。这里四季常青,风光优美,可以算得上是一处疗养圣地了。
秋白的情况逐步稳定下来以后,茹云这才做了一个决定,举家迁移到瑞士北部的薇薇镇上,这才算正正经经地定居了下来。薇薇是一处静谧的临湖小镇,很是安逸,适合养病。
“茹云……”秋白轻声咳嗽了一声,将茹云的思绪拉回到了病房中。
茹云替秋白整了整靠垫,而后递了一杯加冰的气泡水过去:“喏,渴了罢?先喝点水,润润嗓罢。”
秋白接过气泡水,啜了一口,而后笑:“倒是又叫你操心了许多天。”
茹云眉毛上挑:“你呀,年纪越大,倒是越发的糊涂了起来。我倒是同你说过许多次的,那新烤出炉的面包先凉一凉再吃。你总是一副心急的样子,才出炉就要抢着吃,倒是比孩子还急,可不是自讨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