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地抱着昏迷的殷菱,他的心皱成一团,很疼很苦。他生涩地把自己的脸贴在她温暖的脸庞上,无助地喃喃道:“我该怎么办……帘儿……都是我不好……我再也见不到父皇了……帘儿……帘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一向识大体的皇太子,此刻只是拼命地想在她的身上汲取一点温暖,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一般。
他好恨!他恨空青,那个心机深重的女子。她显示勾结玉竹王爷博取了他的同情心,利用了他的忠厚,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进了宫。他本以为她对他毫无恶意是因为她若是要对他下手已经有许多机会,然而他又怎能想到,她的隐忍不发是为了更致命的一击。
恨意令他牙关紧咬,心中的悲恸也淡了几分。
那个妖女,他当时听见她的歌声居然还想起了倪帘!他怎么能把那个恶毒的女人和他纯洁无暇的倪帘相提并论!
蓦地他的心一颤,盯着殷菱干净的睡脸,一种莫名地害怕情绪酝酿起来。
眼前的人,亦不是倪帘。
她是殷菱。她爱着那个洛国的年轻将军,她的心并不在自己这里。
那么她会为了她心爱的人,伺机刺杀他吗?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她的善良,只是他突然听到父皇被刺命在旦夕的消息,深感自己的愚蠢是罪魁祸首。是他太轻信别人,是他太顾及所谓正义,而被居心叵测的人狠狠利用。
父皇教育过他许多次要他不要如此老实,作为君王最可怕的就是不忍。一个不忍心,很有可能就将整个王朝倾覆,然而他一直以为,自己成为皇帝,是很久以后的事。久到令他以为自己还有很长时间去学习这种冷漠和狠冽。
却不曾想到,命运总是在嘲弄人。
他不能再傻下去了,即使是结发妻子,他也不能不防。
他固然不会防着倪帘,可是眼下他带回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尽管有着相同的脸庞相同的目光,可她还是会坚定地用那种淡然却坚决的语气对他说,她叫殷菱,不叫倪帘。
倪帘真的已经死了,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的人,名叫殷菱。
“原来你一直都没有走。”见愁嘴角勾起,望向黑暗幽深的彼端,眼光锐利如想要把这片黑暗划破,“等着看我的好戏吗?”
“我在不在,有这么要紧吗?”依旧是拖着长音的令他腻烦的语调,他仿佛能看见黑暗中的人志得意满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傅国那边领兵打仗。”见愁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不需掩藏的讥讽之意满满地写在脸上,“哦对了,一定是你的腿脚会拖了洛国的后腿。”
即使是看不见天南星的脸,也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激怒了他,见愁邪魅的笑容在初升的阳光中显得唯美绝伦,带着夺目的耀眼光芒。
他说的是洛国,不是我国。
“你是傅国人吗?”天南星的声音有些微的提高,甚至有些愤怒地在颤抖。
见愁被他话语中的颤音刺了一下一般垂下眼去,道:“我生在傅国,你知道的。”
“可我以为你恨滕署恨到不想承认那段过去。”
“……我是恨他。”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为什么带了一点迟疑。
“我本以为你对我死心塌地。”
“我确实对你忠心不二。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把我耍得团团转,至少你有什么打算你可以告诉我不至于让我手足无措。”见愁压抑的怒气尽数爆发,话音未毕却听见天南星轻声的浅笑。
“……如果你还会愤怒,说明你对我还是有期待的。”
见愁不置可否,只是灼灼的目光又落在那片看不见的黑暗中:“你到底要什么?直到现在我都不懂你想要些什么?你让我带倪帘到洛国,却又让那傅国的人把她带走,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喜欢她吗?”
见愁忽然感觉心事被人洞穿一样地慌乱了一下,明知故问道:“你说殷菱?”
“自然。我从不怀疑你对半夏的感情。”
见愁沉默了一下,忽而笑起来道:“既然你不怀疑我对半夏的感情,又为什么问我是不是喜欢她?”
这种模糊地不置可否的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的。
“我要你去傅国的皇宫中把她带出来。”
一字一顿,难得地没有拖着长音,见愁吃惊地瞪大了眼反问道:“你让人把她带走,是为了要我把她从宫里带回来?”
“对。而且不要管她的意愿,把她抢出来。我要她活着,哪怕你用命去换她的命。”
“为什么?”见愁简直难以相信天南星不是个疯子,那个臭老头在说什么?他要把殷菱带出来,宁可赔上自己的命也要把她带回来?
“你最好是死在傅国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