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跳忽然加速。
他们现在是太暧昧的距离,并不是敌人。她的手中拿着匕首,却被他捉着柔荑几乎被他环在怀里。
“殷菱,你要杀我?”见愁的眼中似乎有一点伤痛,更让她害怕的是她看不懂的暗色的影子。
“不是……你不能杀……不能杀皇上……”殷菱莫名变得局促起来,明明是敌人的立场,她却也不知道在和他解释些什么一样辩白着。
“不杀他,我该怎么带你走?”见愁的语气里带着无奈,一向带着笑的唇角出乎意料地有气无力。
不杀他,我该怎么带你走?
一字一句,在她心里画着圈,她惊呆了。
他是为了……带她走……
这种可笑的理由……
“你跟我走,我今日会退兵。”见愁的声音里带着魅惑,她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眼见着自己被见愁制住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她不如搏上一搏。
“好。”犹豫了一下,她抬眸道。
她不会愚蠢到相信见愁是为了她才来攻打傅国,她虽然爱他,但并不蠢。
她知道见愁有很多事瞒着她,虽然令她不得不恨,却也割舍不掉那份爱。
只有跟着他到了深处,她才可能了解得更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见愁带她来到了宫墙后的小河边,令她意外的是,他早已备好了船只。
莫不是他早就计算好了她会跟着他同走,所以计划好了一切?
只是他为何会如此确定闯进傅申的寝宫的人,是孤身的自己?
“作为将军,这样偷跑算什么?”她晶晶亮的眼睛在夜里像明星皎月,让他怦然心动。
“我只是在赌罢了,只是想有那么一份你跟我一起走的可能。”见愁笑起来,带着毫无尘埃的纯真,像个孩子一样。
遥远的天边传来不真切的喊杀声,流水潺潺,伴着水面上漂浮的三四片花瓣和一叶扁舟东流,殷菱望着站在自己眼前身穿铠甲的男人,恍惚间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实。
这简直就像一个玩笑一样不能让她相信。
见愁说要退兵,便真的让那个会遁地之术的男人退下了。虽然是她始料未及,只是现在的她,也只能为傅申做到这么多。
南山六子虽然拦阻过她,言辞间却并不恳切,回首间望见九节茶的眼神略带着些困惑和怜悯,显然在六个人的眼中是傅申的性命比她的安危更重要。
她何尝不懂,作为一国之母需要承担些什么。
即便要面对的不是见愁,也当提携玉龙为君死。
莫名感觉到一点若有若无的悲凉,自己即使是找到了家,也依旧是身不由己,也依旧是孤单一人啊。
她还是那个没有依靠的她,她嫁给了皇上,她的命便只为他而盛开。
她又怎么能够认为,当见愁说出带她离开这种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没有丝毫的欢喜呢?
如果她不是皇后,如果他不是将军,或许真的是她所歆羡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面前的男人身材挺拔,她从未想过见愁穿上戎装会是如此英姿飒爽,夜风中他摘下了头盔,黑发随风飘扬,伴着半蓝半红的天空和几近暗淡的月,如一副凄凄然的画。
“菱儿,你恨我吗?”沉默中见愁缓缓开口,却没有看着她,自顾自地摇着桨。
殷菱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里充盈着哀伤,久久不能言语。
诚然,她爱他,从过去,到此刻,一直爱着他。
理性无法说服自己的感情爱上傅申,更无法割舍掉那个喜欢笑的绝美男子,可是此刻的她,却不能言说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在她眼里,她宁愿自己作为洛国的阶下囚,而不是坦诚地表露自己的感情,折了大傅皇后的威仪。
然而她却也无法说出,她恨他。
“既然知道我是倪帘,为什么还要让他见我……”殷菱沉默良久,终于说出这样一句话,眼中含着的痛苦阴影令见愁不禁微微动容。
“……对不起。”见愁躲开她受伤的眼神,低头道。
他不能向她解释更多,关于天南星的一切。
现在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已经说不清楚了。他虽然把她推向了傅申,但是她也曾决绝地以死相逼跟着傅申离去,空留他一个寂寞的背影。即使他计划了太多,即使他把她当做猎物,她却始终对他一往情深,说到底,还是他欠了她吧。
已经没有了对半夏的那种挚爱的爱情,却不愿意看见她受到伤害。然而即使不愿看到她受伤,却也知道有些事是免不了的。在天南星将一切的计划向他娓娓道来的时候,他不觉听得冷汗直冒,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