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苁蓉,你服侍一下皇后。”傅申随口应着,帮殷菱掖了掖被角,没有回头的他,没有看见决明递过来的药碗和因为他没有来接一脸尴尬的决明的脸庞。
并不是怠慢了她,只是他真的忘记了她是自己的女人,只记得她是皇后,而他是皇上。
现在他们要面对的事太多太多,他没有精力分神喂她吃药。
傅申前脚刚走,苁蓉便红了眼圈坐下给殷菱喂药,殷菱却微笑着摇摇头道:“给我,我自己能喝。”
接过药碗的时候,能够明显察觉到苁蓉的手在颤抖,眼看着她不争气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殷菱宽慰道:“奇了,受伤的是我又不是你,姐姐哭什么?我会好起来的,姐姐莫要担心我了。”
苁蓉摇摇头,忍住了眼泪。
小姐不会知道她在哭些什么的。
她还记得滕署为了小姐一路走一路跪上了山坡只为求那两个不是那么通情理的神仙,磕头磕到头破血流也不管不顾。她还记得滕署两天两夜都没合眼守在小姐床边,喂小姐吃药之前他一定要自己试好温度,然后耐心地一点点喂给小姐,而且只能是他亲手来做,他甚至连苁蓉和决明都不放心。她还记得滕署听见了见愁的事情之后带了泪痕的眼角也用来掩饰的冷漠,她知道那个男人会偷偷把自己的眼泪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她还记得滕署抱着发烧的小姐马不停蹄地赶路,哪怕前面等待着的是死路一条也义无反顾。
而这样一个人,马上就要死了……
他还是很想再见小姐一面的吧……可惜永远见不到了。
而小姐……身边的男人又有哪个比得上他那般用心?
“决明……”殷菱见苁蓉止住了泪,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向决明问道,“滕署……他在哪里?在茂州?”
决明怔了一下,同时愣住的还有苁蓉。
断没有想到小姐这么快就会问他们滕署的去向,两个人对望一眼,决明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他……在茂州的时候就自己……自己先走了……说……说是……太危险了……所以……”
殷菱安静地看着决明结结巴巴地说完这段话,并没有质疑什么,决明有些发急道:“您……您别怪他……他……他也是……没办法的嘛!两个国家打得正凶,谁……谁都会想要自保的不是吗?现在蓟州城守得这么严他又进不来……等到安定下来了肯定会来找您的,一定会的……”
越说越没有底气,脸上假假地堆起来的笑容也像是要散架一般凝滞着,殷菱依旧很宁静地看着他,依旧没有说话。
“是……是真的啊……他……他走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对吧,苁蓉?”决明扯了扯苁蓉的衣袖,局促地看了殷菱一眼。
苁蓉忙不迭地点头附和决明的话,殷菱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哦。”
两个人见殷菱没有再问下去,都暗自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殷菱又道:“我是被皇上救回来的?”
“……是啊,自然是的。”决明的手心都在冒汗,眼神漂移着不敢直视殷菱的眼睛。
“皇上一直在我身边?”殷菱忽然微微笑起来,澄澈的眼眸中带了点哀愁。
“……这个……啊……还是经常来的。”决明想起刚才皇上连喂药都不记得,显然这个时候再说谎说一直在小姐身边未免显得太假。
“是么?”殷菱倦怠地闭上眼,问道,“你们……没有瞒着我什么吧?”
两个人的态度已经是明显的不自然,但是她不愿意逼他们说得太多。她看见两个人因为她的一句问话骤然变色,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当年给我喝下毒酒的是不是我的姐姐?你们可是要瞒我这个?”
苁蓉和决明听见这句话如获大赦地狂点头,决明忙道:“对对对,没想到您已经知道了……这……这……”
殷菱看着他有点不太正常的喜悦,心中似乎有什么突地一声沉了下去,而一闪即逝的疑惑并没有停留太久便因一阵晕眩而暂停了思考。
她忽然很想见滕署。
那个会不声不响地守护在她身后的男人,说他会逃跑,她总归不太能够相信。
但是她又是万分期待一直以来照顾她的人不是滕署,因为她明白如果是滕署把她送进蓟州城,必然要和傅申打上照面,而既然打过照面傅申还能无动于衷,那么滕署已经凶多吉少。
或者是他已经死了……在上一次的乱战之中。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觉胸口的伤一阵疼痛。
若是他死了,他就是为了她而死的啊……
她不要他死……
他对她一直很好很好……虽然她对他并不是男女之情,却至少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她不愿意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