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倪卿家……”他努力想要发出最后的呼救,声音却化作了一片轻不可闻的呻吟。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国丈,就只有自己的父亲最好的朋友,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救自己。
“期待那个老头来救你吗?”九节茶嗤笑了一声,手中匕首扬起,“不可能了,今天晚上,洛国的军队就要打进来,现在他应该正在手忙脚乱地面对洛国的兵士呢。”
傅申的心骤然收缩,莫大的恐惧在他心中蔓延,让他通体冰凉。
是他的错。
父皇的死就是他的错,他误信了空青,所以父皇死掉了,现在他也危在旦夕,也是因为他误信了九节茶。
傅申啊傅申,你怎么能够这么愚蠢,即使是丧父之痛都不能让你学到更多的教训,居然可以栽在同样的手段上两次,你到底是有多蠢……
还没有等这懊悔消失,九节茶的笛声再次响起,他又感到肚子里火烧火燎的一阵疼痛,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死了,恍惚间感觉到一阵剑风向他袭来,只觉一片空茫恐怕死亡是自己唯一的解脱。
就在这时,鲜血溅了满脸。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血液……
满眼盛开的血色灿烂如接天红帘,一滴烛泪缓缓滑落,他甚至听见它撞击烛台的声音。
时间似乎停止流转,一切好像都静止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笛声也停了下来,他方才因为疼痛流了一身的冷汗,此时看见眼前场景又是汗下涔涔。
不知道辛夷哪里来的力气,就在他生死攸关的一瞬间扑向了九节茶,死死地抓着九节茶手中的匕首,而那匕首,刺穿了她单薄的身体。
傅申脸上的血,是她的。
辛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会有如此的勇气和魄力,她也痛得不能动弹,只是看着傅申有危险,心中一急便扑了上去。
那个时候她确实想着,能够换傅申活下去是最好不过了。
即使是她死掉也无所谓……
她答应了皇后,一定要保护皇上,她做到了……她做到了……
用尽全身的力气钳住九节茶的手腕,她用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呼喊着:“皇上……快跑……”
说是呼喊,说出来也不过是嘶哑的垂死之语。
傅申却是愣愣的,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眼中的茫然好像在说自己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九节茶没有想到辛夷还会有力气扑过来,一惊之下竹笛掉了下去,她想把手从辛夷的束缚中挣出来,却抵不过辛夷死命地抓住她的力量。
或许女人想要守护自己最珍视的人的时候,也可以迸发出最刚毅的力量。
辛夷口中不停地涌出鲜血,她看不见身后傅申震惊和悲痛的表情,她只知道皇上没有逃,她便不能松手。
“皇上……逃……快……快……逃……”她说话变得艰难,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她虽然意志坚强,却总归是奄奄一息的人,怎敌得过九节茶?没几下就被九节茶踢到地上,九节茶像是踢着一块抹布一样把她摔在地上,嘴里兀自骂骂咧咧。
九节茶的身上沾上了辛夷的血,让她整个人显得可怖万分,断不会让人想起她曾经的天真模样。
外面的喊杀声由远而近悠悠传来,显然是已经开战,九节茶把辛夷踢到一边,怒道:“贱女人。”
傅申看着辛夷一动不动的身体浸在鲜血之中,忽然觉得心中有一块什么永远死掉了。
九节茶邪气地一笑:“已经开始打上了呢,皇帝哥哥,你说傅国能撑得了几个时辰呢?如果我现在把你的首级提出去,又会怎么样呢?”
傅申呆滞地看着九节茶的灿烂笑容,宁愿这是一场噩梦。
美丽绝伦的唇线再次凑上那竹笛,奏起一曲死亡。
然而这次的腹痛只持续了一瞬间,随着另一声笛音,他的疼痛戛然而止。
九节茶的面色一沉,望着门口一袭白衣飘飘的身影,眸中渐渐然涌出一些不耐烦和退缩。
“怎么?只有你会驾驭蛊虫吗?”殷菱淡笑着,清冷月光下,她的眸光更冷。
“你怎么会的,我养的虫儿,怎会听命于你!”九节茶虽然隐隐明白和殷菱放对自己的胜算不大,却也不甘自己养的虫儿就这么被别人驾驭了去。
“虫豸飞禽,走兽游鱼,不都是一样的吗?”殷菱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语气,似乎九节茶并不是敌人一样。
“你是……你是滕龙……你想起来了……”九节茶咬牙切齿地道,手中的匕首不禁紧了紧。
传说龙是一切生灵的驾驭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真的是百兽莫不臣服于龙,所谓王者之霸,正是如此。
“不是哦,”转瞬间殷菱已经切入了九节茶和傅申之间,左手的玉笛上红穗碧坠,看起来高贵又不俗气,“只是有人告诉我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