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她从溱王那张慵懒恣意且带着三分邪笑的脸上看出什么,突觉眼前一花,一个修长的背影,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很快,她就听到了挡在自己身前人,充斥着极其不悦情绪的话语。
“溱王,别来无恙呐。”云颐身材不是很高,身形也并不壮实,可如此身形,却能恰如其分的,将还在马车门前未下车的水玉整个人,全部挡到了自己的身后,此刻,他不善的目光,充满警告意味的绞向了侧方坐着轮椅,缓缓迫近的溱王。
视线原本紧盯的猎物被突然出来碍事的东西给挡了住,溱王很不高兴,非常不愉快的把视线不得不切向了云颐投来的目光,一双绯眸,阴沉至极,“原来大祁的摄政王,竟是如此的悠闲自在,真令本王羡慕的很。”
两个人一见面,一如既往的势同水火,谁也看谁不顺眼,谁也看谁不痛快。
至于这个中缘由,在场同时抵达薄家大门口的其他人,都心知肚明的很。
正因为大家都清楚,所以在看到这两个不好惹的人凑到了一块儿以后,大家伙都是该散的都散了,该进薄家门的都赶紧进去了,几乎在现场的,就已经没有什么人,敢留下来观战的。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即便在之后的这三年多里两人都不曾再见过面,可现在蓦地见着了,却还仿佛是在昨天,因为现在见面的两个人,分明都感受到了对方只增不减的敌视。
“怎么溱王这话本王听着,好像不大欢迎本王似地。”云颐毫不客气的开启了冷嘲热讽的模式。
“怎么会?”溱王一挑眉,如果云颐要是没有眼花的话,分明就在溱王此刻的眼神里,看到了无辜的神色,只不过,这缕无辜之色转瞬即逝,很快就被满满的不耐之色取缔,“本王分明就是不欢迎摄政王,怎么,威名远播的摄政王,竟然连本王这般浅显的词意都听不出来么?看来,外头的传闻,还果真只是个传闻而已啊……。”
这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分明就是在说云颐是徒有虚名,往远了说,大还有说大祁打着自家摄政王的名号在四国招摇,分明就是在虚张声势。
云颐自然把溱王这话里话外所包含的意思,全给听了个透彻,所以他很生气,非常的生气,气的全身都在发抖,“哼,溱王你这说话的水平,还真是越来越走下坡路了呢。”
云颐一贯傲气,更是以自己这些年在祁国的作为而引以为傲着,毕竟大祁国,只怕是几百年来,才出了他这么一个虽不在其位,却谋着其政的摄政王,不是帝王,却胜似帝王。
这是很多人所不能比拟的荣耀,所需要仰望的高度,偏偏这会子,却被溱王这样一个大溱小小的亲王,话里话外都贬低的一文不值,你说他云颐怎么可能不生气?
加之云颐那火爆脾气,简直都要气死了好吗!
然而,云颐却没有再像三年多前那般,脾气一上来,就冲上去要对溱王大打出手,而是牢牢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分毫,生生将心里的那股火气给压了下来,只是皮笑肉不笑的,以小小的言语反.攻着溱王。
是以,云颐这样看起来已经算得上是无比冷静的反应,让寥寥无几留下来的几人,都颇为的惊诧。
溱王,丁管家,水玉,苏嬷嬷,以及,一直贴身随侍在云颐三步开外的风侍卫。
而众人短暂的沉默以后,视线,就立刻越过了云颐,看向了被云颐挡在身后的,水玉。
很明显,众人已经想明白了能让云颐突然转变性情的,恐怕正是云颐半步不移,一直都要护在身后的水玉了。
然,明白归明白,众人的反应各有不同,包括当事人,水玉自己。
即便面前的云颐将自己完全的护在了身后,几乎是无能得以窥探自己,可水玉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四方的各种视线,这让水玉觉得很郁闷,顿时苦笑不已。
云颐这般的行为,她不是反感的,她说过,即便自己再是一个要强的女人,也希望在自己遇到风雨雷电的时候,一样会有一个伟岸宽阔的身体,为她挡风遮雨,所以她并不会矫情的去讨厌云颐的一番好意,即使,云颐是怀揣目的的将她掩护起来,她却依然感激。
然而,感激是一回事儿,可郁闷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她估摸着,云颐大概自己都还没觉察出来,他这番作为,反倒,将她这个当事人,给愈发的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尤其,他这样极力的维护自己,只怕,就更会惹得那个人怀疑了吧?
的确,诚如水玉所料,当明白如今云颐的隐忍,都是为了身后掩藏起来的水玉时,溱王的那双绯眸里,顷刻汹涌澎湃起来的,何止是滔滔的怒焰,还有一层疑窦,分明的揉杂在了他眼底的熊熊怒火之中。
此时,他这双眼睛,看似在继续望着云颐,但那凶狠的视线分明就像两把无形的利刃一样,剖开了云颐那碍事的身体,直逼云颐身后的水玉。
此般,莫说是溱王反应大了点,就连丁管家,反应也大的不行,那双精明的老目虽然同样看在了云颐的身上,但分明就是把云颐当成了隐形人,只看得到云颐身后的水玉。
不过,丁管家并没有像溱王那样去怀疑什么,他只是除了惊,还是惊。
而惊完过后,他的眼底里涌现的,那都是浓浓的担忧,且这一充斥上担忧的目光,很快就回转到了自家王爷的身上。
这一次连犹豫和斟酌都没有,也顾不得此番的情形根本就不是一个奴才该开口说话的时候,他连忙开口,就对溱王劝说,“王爷,咱还是回吧……。”
溱王皮笑肉不笑的回应,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的放在云颐的身上,“回?本王为何要回?本王都还没有好好给薄相道贺,还没有好好和大祁远道而来的贵宾叙旧,甚至还没有和本王的好友好好把酒言欢。就这般回去,本王岂不要懊悔死了?”
未等丁管家继续劝说,云颐就已经厌恶的反驳起来,“谁要跟你叙旧?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对于云颐如此直接的反感厌恶之态,溱王不但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笑的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和颜悦色,“哦,原来摄政王不是来找本王叙旧的,那这么说来,就是来找本王的皇弟来畅谈国事的?”
云颐分外恶心溱王的突然变脸,打了个寒颤,厌烦的丢了一个白眼儿过去,“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
“溱王说的是,我家王爷,正是前来与敝国皇帝陛下,前来商讨边陲境上,突现麻匪扰民一事的。”一直都恪尽职守,只做着忠心护卫的风侍卫,突然移步上前,朝溱王拱手抱拳,如此正色凛然的解释道。
云颐对自己的话被突然打断一事感到非常的不满,侧首就对大胆站到了自己身侧的风侍卫怒目而视,“你好大的胆……。”
后面的话,在风侍卫也突然把脸扭向云颐的那一刻,全都生生的戛然而止在了云颐的喉咙里。
因为两人是侧首相对的关系,旁人根本无法过度清晰的看到,两人此刻四目相接的眼睛里,都表现出了怎样的神色。
所以只有云颐自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风侍卫那双向来冰封三尺的冷眸里,那刺目分明的警告。
而这份警告之色,云颐再熟悉不过,所以令他面色巨变,再也说不出了半个字。
这两人气氛突然诡异起来,是旁人始料未及的,不过。
“云兄何必为了一个玩笑话,如此的与风侍卫较真呢?”一直是所有人视线焦点,却根本还没来得及从马车里现身出来的水玉,忽而自己下了马车,信步踏出了云颐的身后,姿态优雅从容的摇着手中那柄画着红梅傲雪图的折扇,缓缓显现到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云颐先是一愣,继而才霍然转身,有些慌乱无措的望着已经步出自身掩护范围,到了自己身边另一侧的水玉,“玉儿,你……。”
水玉冲云颐莞尔一笑,微微摇头,“云兄不必为我担心,不过只是因为一次没有防备,所以才会被疯狗给咬了一口罢了,你要对我有信心,这种丢尽颜面的事,我可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这话,别看水玉说的是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可是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就可不是什么轻描淡写云淡风轻了。
就拿云颐来说,但听水玉这番话后,那慌乱无措的举止表情都刹那消散了个干净,反倒一脸得意非凡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心情之愉悦,简直非言语可以言表,“哈哈哈——玉儿说的是,玉儿说的太是了!总不好一朝被狗咬,十年都要对狗避之不及吧?”
只是十步开外的溱王,可就没有云颐这样的好心情了,本来晴转多云的脸色,瞬间就成了暴风雨来的前夕,那一整张脸给黑的,简直就能和他自个儿身上穿的那件墨色的衣袍颜色有的一拼了。
丁管家瞅着自家王爷脸色不好,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瞥了一眼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