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的那位老爷子,傅清雨从未见过。只是听说他很早之前就不管事了,这些年独居一处,谁也不见,也不许谁去找他。
收到消息的那天,天空正下着雪,她正在公司里开着会,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她二话不说将会议交给了赵瑾瑜,丢下一整个会议室的人跑了出去。
她不认识那位老爷子,没见过,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她如今明面上的宁子希的妻子,他的长辈生病住院,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上一看。
路上有些塞车,等她去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已经站满了人。
这不仅是她第一次见宁老爷子,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一大家子齐聚一堂。
宁家所有人,大大小小,包括孩子们,都围在病床旁,默默的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皆红着眼眶,一副死死的憋着眼泪的模样。
只有从未见过老爷子的她和席如巧除外。
她们都只是低着头,脸上没多少表情,说不上伤心难过。
生命无常,早在外公去世的时候,她就体会过了。
宁老爷子醒来,和宁子希说了会儿的话后,便把大伙儿都轰了出去,只留下孙子和孙女婿单独说话。
其余的,都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低着头默默的站着。
公公和婆婆互相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宁无双和夏夏以及云晴轻三个人牵着抱着各自的孩子站在一起,唯独傅清雨和席如巧两个人,互不理睬单独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孤零零。
云晴轻突然朝傅清雨看了过去,低声和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随后牵着宁卓走到傅清雨面前,红着眼眶拍了拍傅清雨的肩膀,千言万语,到最后只有一句:“抱歉,这些年委屈你了。”
傅清雨和宁熙晨之间的事情,宁纪臣从来没提过,云晴轻也是在后来出了宁子希那档子事情后才知道的,只是一直在外做任务,没时间去看看她。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年里因为自己的缘故,竟耽搁了他们好几年的时间,以至于他们一直没能在一起,还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傅清雨愣了下,没说什么,只是喊了声:“轻姨。”
虽然云老和本家的人不亲,但傅清雨小时候还是和云晴轻见过几回的。她们年纪相差不大,如果不是因为两家人的关系,或许那些年还能做做朋友。
至于云晴轻说的“委屈她了”,虽然她不觉得云晴轻有错,但她也确实觉得自己这些年挺委屈的,不答话,也就表明了她接受她的这句道歉。
云晴轻轻应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低下头,看着已经到自己胸口处的儿子,轻声对他说:“喊姐姐。”
宁卓看了看自己母亲,又看了看傅清雨,虽然疑惑母亲为什么不让自己喊四婶,倒也乖巧的喊了声,“姐姐。”
傅清雨和宁子希只是办了场掩人耳目的婚礼,实际上并没有领证,不算是真正的宁家人,按照云家的辈分来算,宁卓确实该喊傅清雨一声表姐。
傅清雨轻点了下头,没有开口。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很乐意和宁卓这个初次见面的小表弟多说几句话,给他个大红包当见面礼,可现在很显然不是时候。
因为云晴轻带着宁卓走了过来,现在站在走廊里的一众人,独独剩席如巧自己一个人站在。她低着头,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比并不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宁老爷子留在病房里说话的几个人出来了,宁纪臣和宁熙晨,宁子翼和言瑾禾,唯独没见宁子希的身影。
宁熙晨从病房里出来,第一时间朝傅清雨看过去,红着眼眶,若无旁人的看着她,深沉的双眸中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
有的人的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有的人的感情,则会因为时间的累积而在心底深处积攒住满腔的感情,平日里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淡然得像是已经放下了,但实际上,它只是在等待有朝一日彻底爆发。
直到看到傅清雨的这一刻,宁熙晨才发现自己属于后者。
整整一年的时间,他没再见过她,没再和她联系过。
起初的时候觉得很难受,后来学会了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尽可能的不让自己想起她,最后心确实不再那么难受了。
偶尔想起来,心底平静一片,不在躁动不安,他甚至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现在再见到她,他才发现,他还真是天真得可怜。
尘封已久的情愫,说出现就出现,蛮不讲理的占据他的整颗心,让他恨不得立即拥她入怀,告诉她,他没有忘记她,她这些年很想很想她。
傅清雨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看见宁熙晨正看着自己,不由得愣了一愣,清冷的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冲他轻点了下头,便收回目光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