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云卓没注意到云晴轻的神色,被宁夫人的吼声吓得浑身瑟缩了一下,半张脸藏在空调被里,小声抱怨:“奶奶好凶,我没见过这么凶的奶奶。”
云晴轻回过神,扯下云卓盖在脸上的被子,安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她又没凶你,你怕什么。”
见云卓似乎还想说什么,云晴轻轻点了下云卓的额头,温声哄他:“赶紧睡觉,睡醒了就让你从冰箱里拿个冰淇淋来吃。”
“好吧。”云卓点点头。
小孩子脑子里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也不存在说又烦恼睡不着这一回事,躺了没一会儿,楼下也没再有什么声音传来,很快的,云卓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晴轻替他拉了拉被子,拿起遥控器把空调调高一度。
她的耳力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房间的门没关紧,楼下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这种事情,没有哪家父母是不生气的,所以云晴轻也不会因此认为宁夫人有什么错,如果她的母亲还在,得知她未婚先孕,估计也会是这种态度。
云晴轻叹了口气,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儿子,转身出去。
刚把房门带上,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宁无双边擦着眼泪边上楼。
云晴轻迟疑了一下,慢步走过去,见宁无双突然抬头看过来,不闪不躲的冲她温和的笑了笑,轻声问:“无双,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宁无双点了点头,推开门,侧身让到一边。
来宁家这么多天,云晴轻还没有进来过宁无双的卧室。
宁无双的卧室和其他千金小姐的不太一样,没有过多花里花俏的装饰,看起来简简单单的,整个卧室里,最为显眼的是那两个大大的书架了。
视线往那两个书架上扫了一圈,云晴轻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宁无双,直白的说:“无双,刚才楼下的话,我都听到了。”
宁无双对上云晴轻的目光,没说话。
云晴轻见状,微微一笑,走到书架前,食指划过书架上那些老旧的书本,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好像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情。”
隐隐猜出云晴轻想说什么,宁无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父亲得知我怀孕之后,也曾让我将孩子打掉。”云晴轻打开书本,视线内是书本里密密麻麻的字,却一个都没看进去,思绪飞远,回到很多年以前。
“后来为了生下云卓,我从家里跑了出去,在外面过得再苦再累,也没敢打一个电话回家,甚至听到父亲生病的消息,都不敢回去看一眼……须知道,越是名门贵族,就越是害怕这些流言蜚语。”
“我以为我可以一个人担下所有,当亲眼看到云卓被别的孩子指着鼻子说他是没有爸的孩子的时候,才恍然发觉痛苦的人其实不止我一个,我在不成熟的年纪里做出的这个选择,未来或许云卓要背负一辈子。”
云卓为什么不去上幼儿园,她一直都知道,甚至亲眼看到过。
那种被人着鼻子说闲话的滋味,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受。
父亲当年迎回他的那个私生女的时候,她不也曾被学校里的同学取笑过吗,不然她后来为什么会不念本校的高中,千方百计把名字改了念别的学校。
可她和云卓到底是不同的,她在承受这一切的时候,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可云卓呢,他还这么小,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连跟她要爸爸都小心翼翼的。
其实很多时候云晴轻都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知道又能怎么办。
她能忘记关久信的死亡和宁纪臣重新在一起吗,她能把云卓交给宁纪臣还儿子个爸爸吗,她都不能,所以她只能错下去。
宁无双问:“那现在,你后悔了吗?”
“现在啊……”云晴轻的目光忽然变得茫然,“大概是后悔的,只是最后悔的不是生下云卓,而是在最美好的年纪里,遇到不该遇到的人,错付了相思。”
如果当年她没有爱上宁纪臣,毕业后她就不会去找他,关久信也不会跟着她最后落得个客死异乡尸体面目全非的下场,她也不至于至今有家不能回。
宁纪臣不见得有多爱她,但她很肯定,很多年以前的自己,是很爱很爱他的。
如果不爱他,就不会忍受他的冷落,忍受他那么久没联系她。
可是她的爱又有什么用,他那样的一个男人,即便她什么都可以不要,抛弃一切跟在他身旁,他也不会完完全全的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