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回来跟她们住吗？
安静的话，却一下子把程雨瑶问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念念，粉唇微动：“念念……”
小孩儿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你是不是不回来跟我们住？”念念垂了垂睫毛，才再次看向程雨瑶：“爸爸说你很爱我。”
“他说，他对不起你，你才走的。”
贺云峥蹙眉，唤她：“念念。”
念念没搭理，安静的低着头。
气氛一瞬的寂静。
一个低头不语，一个尴尬不知所措。
贺云峥站在一侧，轻皱着眉，望向了反常的女儿：“念念，妈妈当然要回来跟我们一起住的。”
见念念抬起头，男人无奈，故作严肃：“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嗯？”
念念抿着唇，眸色微微动了动。
来的路上，爸爸说要乖，不要一直不说话，要跟妈妈交流。
妈妈会回来跟她们一起的。
以后都不会再离开她们。
可是……
小女孩儿的眼眶温润，她抿着小唇儿忍着。
就安静的看着程雨瑶，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程雨瑶心揪着的疼。
“瑶瑶？”贺云峥温柔的唤程雨瑶。
程雨瑶紧握着粉拳，咬着唇，她看着贺云峥脑袋有些乱。
被女儿注视着，程雨瑶说不出她不打算跟贺云峥住，她要跟贺云峥离婚了的话。
念念小脸上有了丝变化，问她：“真的吗？”
“妈妈，你真的会回来跟我们住吗？”
小女孩声音很轻，但一声妈妈，几乎让程雨瑶泪崩，克制不住想要紧紧地抱着她的冲动，更说不出口，那句：不会。
贺云峥抬手放在程雨瑶的肩膀，给她使眼色，几分恳求。
指甲几乎嵌在了掌心。
这会，程雨瑶又怎么会不明白，贺云峥的意图？
果然，四年过去，他仍旧还是那么了解她。
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就抓住她的死穴，让她妥协。
偏生，她还拿他这种行为，毫无办法。
两双眼睛的注视，程雨瑶进退不是。
回去跟贺云峥住，程雨瑶做不到。
她们已经在离婚了。
但阔别四年初次与女儿见面，看着念念平静夹带着一丝期待的小脸，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怕念念失望，怕她生气，不愿意再见她。
短短一瞬，思绪千百回转，程雨瑶指甲抠着掌心，声音艰涩：“真的。”
念念眨了眨眼，大眼睛在程雨瑶身上注视，仿似是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贺云峥道：“妈妈很忙，她过几天把事情处理好，就会回来跟念念住。”说完，贺云峥温和的看向程雨瑶。
程雨瑶颔首，嗯了声，强行挤出一丝笑。
念念适才乖巧的点头。
程雨瑶将刚才在商场里买的两个芭比娃娃给念念。
念念眨了眨眼，触碰到程雨瑶满是期待的眼眸，她才接了过来。
念念又从兔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锦囊递给程雨瑶：“送给你。”
里面装着的是用紫檀珠红绳子与圆润的紫玉石编织成手串。
悬挂着的坠子，是用檀木雕成瑶瑶两个字。
精巧别致。
还有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程雨瑶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项链。
这份礼物，显然是念念特意给她准备的。
不然，雕刻的不会是她的名字。
眼眸一瞬温热，程雨瑶艰涩的翕动着唇：“很好看，我很喜欢。”
念念嗯了声，仍旧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从始至终都是沉默寡言。
翕动着唇，程雨瑶想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口边，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云峥点了两母女都爱吃的菜。
程雨瑶坐在她身侧，给她夹菜。
小女孩儿的吃相很好，优雅，乖巧。
可越是如此，程雨瑶才越心疼。
她以为念念长大后会像贺云峥，很活泼可爱，像是小时候那么贪吃。
但都没有。
她很乖，乖的出奇，话也少。
与她想象中的模样截然不同……
许是注意到，程雨瑶一直在看自己，念念抬起了头，望着程雨瑶眨了眨眼。
沉思了下，念念拿起筷子加起了一个芙蓉放到程雨瑶的碗里：“你也吃，爸爸说你爱吃这个。”
程雨瑶一怔，她下意识看了眼贺云峥，嗯了一声。
唇边的笑意温柔。
念念玉雪可爱的小脸情绪微动，还是不说话，点点头，便继续吃饭。
贺云峥对程雨瑶说：“念念不爱说话，她很喜欢你。”
一岁多的时候，念念还是比较调皮，但随着长大，便越来越安静不爱说话。
贺云峥想了许多办法逗她都没用。
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念念不爱说话这个事实。
彼时，程雨瑶的反应，也是贺云峥的意料之中。
手指微顿，桌底下，贺云峥碰了碰念念的小脚丫，给她使了眼色。
念念抬头看了眼自己的爸爸。
又低下头。
吃完饭，贺云峥让程雨瑶一起送念念回家。
路上小家伙困了，就睡了过去。
一路，程雨瑶抱着她没放。
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生怕会惊醒她。
她安静的靠在自己怀里入睡，枕着她的肩膀。
小女孩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光是闻着，就很容易令人心安神定。
念念很瘦，个子比双胞胎矮了一些。
小小个的，很软。
程雨瑶脸靠着念念的脑袋，心中颇为苦涩。
曾经爱笑又调皮的女儿，如今，什么都淡淡的。
不爱闹，很乖巧。
却比任何都让程雨瑶心疼。
车在别墅的院子里停下。
贺云峥从驾驶座下车后，又绕到后座打开门。
弯下腰，“念念给我吧。”
四目相对，程雨瑶轻微颔首，贺云峥便动作轻缓的将念念从她怀里抱了过去。
小家伙睡的很沉，没醒。
靠着贺云峥的胸膛上。
跟前的男人，问她：“瑶瑶，进去看看吗？”
程雨瑶下意识看了眼她住了五年，又阔别了四年没有回来的‘家’。
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她扯了扯唇角，最终还是摇头。
贺云峥也没勉强程雨瑶。
反正，这回都到门口了。
下回，还能不进家门？
敛了眼里闪过的情绪，男人的薄唇，不易察觉般轻轻勾了勾。
“在这等我。”贺云峥对她说了句，便抱着念念进去。
程雨瑶没开车过来。
四下无人的沉静，靠在座位上，程雨瑶抬手摁着眉心。
脑海里全然都是之前念念问的那番话。
她的一个眼神，她的安静，都如同刀剜着程雨瑶的心脏。
念念看她的眼里，只有淡漠疏离和安静。
没有怨恨，也没有不满，更没有依恋的爱意。
太过安静的不像是个孩子。
让女儿对自己这么生疏，她后悔吗？
程雨瑶告诉不了自己答案。
重来一次，当年她还是会离开。
同样的，贺云峥还是不会把念念给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从别墅里出来了。
西装外套已经脱下，白衬衫扣子开了几颗，锁骨的隐约可见。
从灯光处走来的男人，肩宽腿长。
俊美的面容，沉稳内敛。
成熟男人的气场，抬手举足间，都是一股岁月沉淀的阅历从容。
比之年轻俊逸的青年，格外的有吸引力。
回想到刚刚在餐厅里他替她答应念念的，程雨瑶深吸了口气。
却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或者说，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去指责贺云峥的擅自做主。
“瑶瑶。”贺云峥唤了她一声。
磁性的声线暗哑低沉。
“方才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做主替你答应了念念，抱歉。”他挑了薄唇，“念念很久没有见你了，这些年她很想你。若是你拒绝，念念会很失望。”
三言两语就承认了错误，句句在理的理由，让程雨瑶无法指责他的擅自做主。
可是，她……
深吸了口气，程雨瑶皱了皱眉，无奈：“云峥，你知道我不会回来这里住的，我是……”
“瑶瑶。”贺云峥打断她，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单手抄袋注视着她的眼睛：“你四年没有回来，你可知念念舍得我？嗯？”
念念已经五岁了，不再是当初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小婴孩。
程雨瑶要念念的抚养权，但是，念念愿意，舍得贺云峥吗？
一个是朝夕相伴的父亲，一个是多年未见的母亲。
他一句话，问的程雨瑶无法反驳。
从前她不确定，还怀抱着希望。
可今天一见，程雨瑶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念念跟贺云峥的感情很好。
她对自己疏离。
但若让她放弃念念的抚养权，程雨瑶舍不得。
“你若不想回来，我不会勉强你。”贺云峥低缓了语气：“但你可想过，你若不多跟念念多相处。我真把念念抚养权给你，她愿意接受你吗？”
“瑶瑶，不必急着拒绝我，你还有时间好好考虑。”贺云峥说完，替她打开了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去。”
俨然，不想跟程雨瑶说更多的了。
程雨瑶心身疲惫，闭了嘴，上了后驾驶。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缄默着的气氛沉静。
男人从始至终都是那副运筹在握的模样，让程雨瑶不由得升起了一丝不安。
她得尽快催贺天把离婚证办好才行。
离婚这个事，是程雨瑶一早就打定的主意，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任何的幺蛾子。
贺云峥将程雨瑶送回到楼下，才肯离开。
程雨瑶摁了电梯，闭着眼睛，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今天跟念念见面的模样，小丫头的一举一动，以及贺云峥的那一番话。
过了一会，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正是林不凡跟乔安。
看到程雨瑶，两人有些惊讶。
乔安笑着跟她打招呼。
程雨瑶敛了情绪，微笑：“铭铭皓皓呢？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今天两人带双胞胎去玩，刚送他们回来。
林不凡看了眼楼上，“玩的太疯，睡着了。”
双胞胎回到海城一个多月了，还没怎么去玩过。
今天好不容易林不凡回来带他们去玩，都乐疯了。
“谢谢你们带他们去玩。”程雨瑶轻笑着说，低垂的睫羽闪过一丝黯然：“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我都没带他们出去。”
乔安受不了她的客气，满不在乎的说：“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啊？”
程雨瑶这几年的状态，别人不知道，乔安跟林不凡却是一清二楚看在眼里的。
自然不会指责她忙的没时间照顾孩子。
注意到程雨瑶脸色有些不对，想到了之前程雨瑶提到的今天跟念念见面。
寻思了下，乔安道：“我们酒吧最近刚推出了几款新酒，瑶儿，过来帮我品尝下吧。”
程雨瑶想说不用，但话还没说出口，林不凡就朝她挤眉弄眼的：“瑶儿，你回来我们还没聚过呢，你乔乔姐都开口了，给她个面子。”
乔安是林不凡的女朋友，也是当初在马来西亚救过她的那个人。
这是两年前程雨瑶知道的。
第一次见到乔安是四年前，她刚到广城。
也才知道，之前林不凡口中说的疯子，就是乔安。
两人在一起的过程程雨瑶不清楚，但看到林不凡有了女朋友，程雨瑶也是真心的替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