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繁星心脏微微被凉意包围。
真会这样么?
不、不会。
她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撇开情爱不说,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然,这么多年他不会一直护着秦诗薇——
只因在他幼年时,在厉家秦诗薇给过他温暖。
是啊!就是这样。
为什么她现在才想通?
他对秦诗薇的种种拥护,那只是亲情而已。
之前,她到底在吃什么干醋?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可笑。
而她此时也确实笑了出来。
见此,张慎像是受了很大刺激,突然将手中的餐盘一扔,上面的饭菜瞬间撒了一地,他直接将床上的女人拎起来,“陆繁星,你这是在嘲笑我么?”
“不、我是在笑我自己。”女人自嘲道:“一直觉得自己聪明,但最简单的事都看不透。你、你说我到底有多傻!”
说完,她便大笑起来。
张慎看着这张脸,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在厉绍棠心里有着绝佳位置,他胸腔内某些东西便被瞬间唤醒,突然朝女人凑过去——
陆繁星吓得不敢再笑,头往后缩,但身子被控制着根本挣脱不得——
“你、你想做什么?”
张慎满足她受惊的表情,觉得这样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艳动人,所以他立刻朝着那张唇覆了上去。
陆繁星未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侵犯她,闪躲不及、干裂的唇就被狠狠堵住。
一股子陌生气息直往她身体深处钻,既狂野又霸道。
张慎试图要更加深入的侵占,奈何女人却将牙关紧闭,他根本毫无机会——
他瞬间恼了,恶狠狠瞪着她,“繁星,你最好识时务点,这样谁都轻松,我看……呵、厉绍棠是不会来了,他若要来,人早就在这里,不会放你一个人担惊受怕那么久——”
“他、他一定会来!”她从牙缝中挤字。
张慎怒极,“他不会,就算他来也已经晚了。”
“刺啦”一声!
陆繁星只觉胸前一片凉意,是男人将她衣服扯破,就在她以为这次真要完时,门外传来响动声!
她知道男人也听见了,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只是一双眼盯着晃动的雪白。
“张慎,你是不是真疯了,我是孕妇、放开我!”
“……”
男人阴狠道:“不放,现在你可是我的……”他凑到她耳畔说:“战利品。”
陆繁星倒抽一口凉气,她还未来得及缓神过来,就听见外面传来更大的嘈杂声,她见男人眉头皱了皱,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想。
难道、难道是他找来了么?
随即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声,乱得让人听不出那到底是何声音。
之后,剧烈的敲门声传来!
“先生、先生,有人闯入,您快出来!”
陆繁星此时才知晓原来这里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换言之、他早就知道他会来,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最后真的毫无胜算,他手里也有她、以及腹中的孩子做筹码。
张慎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伸手将被他扯破的衣服又重新合上,“繁星啊,你可知我等这一天到底等了多久?厉世昌总喜欢耍暗戳戳的手段,可我不喜欢,我要的是光明正大赢过他。”
“光明正大么?”陆繁星眉黛皱着,眼眶通红一片,“你先将我绑了来,待会再用我要挟他,你这算是光明正大?”
“张慎,我告诉你这叫什么,这叫卑鄙无耻!”
“……”
男人像是被激怒,单手将她扯近,“繁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了你么?不会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说完,他拍了拍她脸颊,“乖乖待在这里,不管是他赢还是我赢,那扇紧闭的门都会被打开,而你终将获得自由。”
还未等陆繁星反应过来,男人就直接走了出去,随之也将门紧紧关上!
像是直接阻断了阴阳两地。
女人感觉身体渐渐冰凉,她无助瘫倒在床上,双眸一瞬不瞬盯着那扇门,脑子里却不断浮现男人为了救她浑身带血的画面——
她受不了,用手将两耳捂住,想要隔绝外面的嘶喊声,“我不要听不要听。”
可那些声音,那么多的声音像是从她内心深处破开来,她根本毫无抵御的能力。
若是张慎真是他的“影子”,从小也是被严格训练,那么他这次并不轻松。
其实细细想来,张慎应该不至于要她的命,他自己也说了她是个战利品——
既然是战利品,哪个胜利的人会对自己的战利品下手?
答案是不会。
肯定会高高挂起来几天才过瘾。
所以……他不该来。
来了,倒是麻烦。
不来,他们应该胜算。
张慎这次摆明是准备跟他斗个鱼死网破。
好乱,她感觉好乱。
脑子里不断闪过以往种种,她跟他第一次见面,她第一次离家出走,他在废弃的游乐场将她找到……
她的生活,她的努力,她的情感,她所有的一切本来只是黑白,只是因为有了他才变得五彩斑斓。
幸福还是痛苦,能带给她复杂情绪的人只是他。
“厉、厉绍棠——”
她阖眼,眼角有眼泪慢慢滚落,“一直希望你无时无刻能在我身边,但唯独这一次请你别管我。”
“嘭”地一声传来巨响,震得她立刻从床上下来,手扶着腹部跑到门边,两手不断攥紧门把手,拼尽全力要将门扯开。
可是没用,她的气力好似蜉蝣撼树。
她奔溃、甚至绝望,用两手不断拍着门板,狂喊道:“厉绍棠你他妈给我滚回去,我在这里很好,什么事都没有,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我早就不爱——”
“你”来不及说出来,那门就被人突然打开,一张严峻到极致俊颜赫然出现,他脸上沾血冷声问,“你不爱谁,是我么?”
陆繁星早就泪眼模糊,她怕自己看错了,手捧住男人的脸,不断揉着、抹着,想要看清眼前那张脸,帮他弄掉脸上的血迹,“那些血是不是你的?是不是你的?”
他说:“不是。”
她激动急着要去抱他,却被他单手拉开,他脸上带着血污,一本正经看着她,“话还没说清楚,你刚才说不爱谁。”
“我、我不爱——”
“唔!”
等她真要说了,嘴却被他堵上。
他吻的深情,吻的投入,像是带着诱惑,又像是最虔诚的膜拜,扫荡过她口腔每个角落,那种细腻的濡湿感对他而言似乎是甘醇的蜜糖。
“厉、厉绍——”
她了解他的心情,但现在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先离开这里?
之后再腻歪也不迟。
“你、你等等——”
“我好几天、好几天没洗澡了,也没、也没刷牙。”
“……”
男人依旧紧紧抱着她,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中,“没关系,还是很香很甜。”
陆繁星心里酸酸的又瑟瑟的,总觉得这不是他会说的话,可这话里好像融入太多情感,又像是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她下意识搂上他的背,宽厚的脊背上粘粘的,就像……
血。
“厉绍棠,你真的没事么?”她看着满手鲜血的自己问,“为什么你身上都是血?是你的还是别人的?”
男人脸看上去有点白,但精神状态不错,不像受了重伤。
话落,她突然被男人打横抱起,“走吧,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分开,我们去凤凰镇,在那里弄个池塘养鱼,问老张拿块地种点蔬菜,再养点鸡鸭,我们自给自足,你做饭、我洗碗……”
“当然也可以我做饭,你洗碗,或者都是我一个人来做。”
“……”
“厉绍棠,我们离婚了。”
“没关系,再复婚,我们一定要复婚。”
“……”
“厉绍棠,我不想跟复婚,谢谢你来救我,但……总之不复婚,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男人根本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这里山路不好走,还是我抱着——”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又听见他叫她名字。
“繁星。”
“嗯?”
他突然停了下来,垂眸看向她,“我可能无法将你抱下山。”
“好,我自己可以走。”她拍拍他肩,“你放我下来吧!”
厉绍棠笑了笑,他看上去有点费力的弯腰,将她安全放下来,可他自己却再也站不起来,整个人直接往下坡下面栽。
陆繁星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他,两人双双跌到旁边,他并未让她摔在那些石子上,反手一转,让她整个人趴在身上,隆起的腹部顶着他——
“你、你刚才怎么了?”她抬头从他下颚方向看过去。
恰好见他刚才走过的地方有一道斑驳血迹。
她脑中一片空白,手摸到他后背,却见他眉头紧皱,“你、你受伤了。”
“繁星,抱抱我。”
陆繁星眼中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耳边也听不到其他声音,能看见的只有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他,以及他渐渐孱弱的呼吸声。
她依言将他搂入怀里,早就六神无主,“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们的孩子还没出声,还有半个月就是预产期了,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
“要是你敢有事,我真的会恨你——”
他笑了笑,手抚过满是泪水的脸庞,“放心,就算我真走了,会有人在你身边尽心竭力帮你,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安排了什么?”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哪有人盼着自己早死的?”
“我也不想死。”他笑着说:“但这个我实在无能为力,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之后又连续不断受伤,能拖到现在老天已经对我不薄,我得谢谢它——”
“只是,只是有些事我明白的太晚。”
“繁星,其实我……”
女人不想再听他说话,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厉绍棠你给我听着,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容易就让你死了,那你欠我的那些该怎么办?别跟我说下辈子那些鬼话,你这辈子都不能保证的事,我还指望你下辈子么?”
“你这个女人。”他拉开她的手,宠溺叹息道:“在这种时候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么?”
陆繁星尽量克制心里的无助感,眸光不断搜寻别处,“容言、容言你在哪里?”
男人不想再让她躲开,两手扬起捧住她的脸,“看看我好么?”
陆繁星挣扎着慢慢垂眸,男人却在此时费力仰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缓缓退开时说:“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我、我该明白什么?”女人抹掉脸上的眼泪。
“明白我爱你啊!”他笑得像个大男孩,似乎卸下了所有责任跟伪装,“没有别人,只是你。”
“之前其实……已经对你说过一次,可你、你没听见。”
陆繁星愣愣地,突然想到那次车祸,在最后那一刻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很短的话——
但是她没听见。
所以,他当时说的就是“我爱你”三个字?
但,怎么会爱她?
他不是……
“你、你在骗我么?”她激动到口齿不清地问。
“没骗你。”他说:“这是事实,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么?”
陆繁星抽泣点头,“你穿的好土,也没什么气质,还戴着黑色粗框眼镜,看上去像个老学究。”
即便是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依旧能描绘出他当时的样子,当时他脸上的表情。
“你不会知道……”他抚着她的脸,“就因为你当时说的那些话才使我决定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不想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瞧不起。
或者说……
不想被她看不上。
公主应该跟王子在一起。
她一直是公主。
而他并非是王子。
为了不让她看出自己的胆怯跟懦弱,每当她接近他都冷着一张脸,能用一个字表述的事他绝不用两个字。
渐渐地,她就以为他不喜欢她。
那时候到底喜不喜欢,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模糊得很。
只知道,他是为了她才想成为一个非常游戏的人。
他们就这样形成傻傻的互相追赶模式。
陆繁星震惊的已经忘记该如何说话,只见他从沾满鲜血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颤抖地握住她的手,“戒指早就买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孩子的名字,若是女儿就叫安颜,若是儿子就叫安墨,告诉他(她),爸爸很爱他(她),等他(她)懂事点你可以拿着这枚戒指去瑞士银行,那里有我留给他(她)的礼物——”
“抱歉,这辈子你为了爱我受尽痛苦。”
“要是有……下辈子……”
“我一定会好好追你。”
“我的,一陆繁星。”
“……”
女人将男人紧紧搂在怀里,“不要,我只要这辈子,不要下辈子。厉绍棠,爱你我从未后悔过,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去凤凰镇隐居,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你给孩子讲故事,教写字,我们、我们就那样慢慢变老,好不好?”
“厉绍棠,你说话啊!好不好?”
容言赶过来见到那一幕,他立马“噗通”跪到地上,跪着上前,“厉总——”
“嘘!”女人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你不要吵,他太累睡着了,不要打扰他,好么?”
“他会冷,我得将他抱紧点。”
“……”
“少奶奶——”
容言恸哭。
女人怒,“都让你别说话,会吵到他,别说话好不好?”
“唔,对了。”她突然又笑了,“我唱歌给他听,这样他就能做美梦了。对,我要唱歌给他听。”
不久,女人悲凉的声线回荡在整个山头——
【感谢你带我走过
坎坷的路程
风雨相伴的爱人
手心的温柔
为我赶走寒流
像对阳光的贴手
是你让我渐渐爱上
单纯与天真
喜欢被疼的天分
用心去感受
那幸福的气候
同看细水和长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