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廷说,“想看看萧里吃醋是什么样子吗?”
岂料我当机立断,“不想看。”
卫廷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问我,“为什么?”
我说,“他要是吃醋了,我心软怎么办?”
卫廷眯眼笑了笑,“你说话的角度总是很奇怪,但是又很有道理。”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床边,咕噜咕噜滚了上去,随后将手机举到脸上,躺在床上敲屏幕上的键盘,“我说真的,我最见不得萧里有一丁点在乎我。我这人就是这么贱,他给我一点阳光,我就能灿烂好久。我能坚持这么久,也就是每次萧里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又把我救活,然后又吊着我最后一口气。”
卫廷走到床边,伸手捏了一小撮我的头发,“所以,如果我们订婚或者结婚了,萧里来砸场子,你会跟他走吗?”
我眼睛眨都没眨,“会。”
“……”卫廷啪的一下伸手打在自己额头上,一副头疼的样子,“你怎么这么直接,能不能说点假话骗骗我?”
我说,“懒。”
卫廷过去煮热水,我就和小梨头私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小梨头:你真的要和卫廷在一起?】
【薄颜:对啊,不然呢?和萧里在一起?】
【小梨头:唉……你这话说的好心酸啊。】
【薄颜:没什么好心酸的,以前都是我的付出,我也不后悔。就是想断了而已。】
是啊,我又不需要任何人来可怜,一不缺钱二不缺权,衣食住行皆是上等,我全身上下哪一点需要别人可怜?
也就没有爱到萧里而已,但是爱而不得的人太多了,我这样的也根本不算什么,不值得一提。
哪怕是在我以前为了萧里可以付出一切的时候,我也只想努力感动他而已,不用别人好心好意来劝我来可怜我,我也不需要这些同情,除了口头上的几句好听话,别的什么实际效果都没有。
除我以外皆不过是看客,有什么资格来替我同情?
小梨头是心疼我的,但是她也从来不强行干涉我,我再傻,傻到一定境界也会清醒,就比如说现在。
【小梨头:也好,卫廷感觉挺不错的,我小叔好像也认识的,说是人品可以。这样我也放心了。】
【薄颜:哈哈,你还担心我被骗吗?】
【小梨头:倒也不是,谁敢骗你,你不出去坑蒙拐骗就好了。】
是啊,我这种恃靓行凶心如蛇蝎的女人,平时骗的,套路的男人还少吗?
也就吃了萧里的亏一报还一报而已。
萧里早晚也会得到报应,不是我,别人也会送给他。
后来卫廷烧了水替我倒了一杯,我说了一句谢谢,男人在床边再次坐下,柔软的床垫陷进去一块,他问我,“什么时候订婚?”
我喝着水差点呛到,“稍微过段时间吧?让我缓一缓……”
卫廷意味深长看着我,“缓一缓,等你缓过神来就反悔了怎么办?”
我乐了,“那我要是真的反悔了,等我结婚了也一样能反悔。”
卫廷彻底拿我没法子了,对我做了简短的评价,也就四个字,“无法无天。”
全天下也就萧里一个人降服得了我。
“不过我觉得你这样的心理状态很有意思。”卫廷顿了顿转过脸来看我,“没错,相当有意思。”
“你怎么跟容羡那会儿替我开导的那一套特别像?”我笑着从床上坐起来,两腿盘在一起,“像个心理医生。”
“我和他一样。”卫廷撑着下巴,“大学和容羡修得同一个专业就是心理学。”
“难怪。”我嘀咕了一句,“你是不是容羡派来的卧底?”
卫廷没说话,只是看着我,“你认为我是谁,我就是谁。”
得了,这种说法就是来搞脑子的。
我又喝了一口水,“这几天想拜托你帮个忙。”
“哦?”卫廷依旧是风度翩翩的样子,“是要我帮忙找房子么?”
“没错。”我打了个指响,再把水杯放回去,“我不是从帝景湾搬出来了嘛,所以得找个新的房子,总不能一直住在酒店里。”
“我看你把酒店当家挺熟练的。”卫廷帮我收拾床头柜上的东西,“我帮你看看吧,其实你真的可以过来住我家,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我特别不要脸地说,“我脸皮子薄,害羞。”
卫廷一听就乐,“行,我信你。”
“真爱啊,这都信我。这大概是我最不靠谱的话了。”我也笑着躺回去,“其实还是不大想去,怕对我们两个名声都不好。”
“无所谓。”卫廷耸耸肩,“白城似乎并没有很多人认识我,而且我前阵子都在国外,也算是刚回来。”
“奇怪,你们怎么都喜欢往国外跑那一套。”我瞟了他一眼,“去一趟国外能镀金吗?”
“你不是也在国外两年么。”
“我那是躲债。”
我轻声喃喃着,“人命债。”
卫廷颇为意外地转过头来看我,大概是不相信能从我嘴巴里听见这个消息,“你欠了谁一条命?”
“曾经以为欠了,不过现在发现都没死,所以良心一点儿也不内疚了。”
我也转头和卫廷对视,这段往事一直深深压在我内心里,我可以坦白自己曾经在萧里身上所有劣迹斑斑的爱意,但是唯独这一段故事,很少开口和人提及。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卫廷,我居然觉得安心。
难道是他修过心理学所以让我觉得这个人很可靠吗?
我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只是我太寂寞了,所以把他当做了依靠而已。
我看着卫廷的眼睛问道,“想知道吗?”
“我不强迫你。”
卫廷笑得很温柔,“想说就说。”
我翻了个身,干脆不去看他,这样才有勇气,当做自己是在自言自语,然后慢吞吞地说道,“我之前酒驾开车,撞了一个人。”
卫廷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表情一顿。
“当时,我和容羡坐在一起,我开车,他副驾驶。”我的声音有些哽咽,闭上眼睛,有些回忆的碎片从裂缝里窜出,让我难以招架。
“对面一辆车里,是萧里和薄悦。”
无意识攥紧了拳头,我猛地睁开眼睛,像是最后一搏般,咬牙切齿地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我喝多了,薄悦刺激我。我没忍住,开着车朝她撞了过去。”
卫廷的手从后面抱我的时候,我浑身哆嗦了一下,声音都跟着颤抖了,“我那个时候是真的想撞死她,撞死她!大不了一起死了,大家都别做人了!”
杀人犯又如何?这人间谁活得不像是一场炼狱?
我就是这样心狠手辣,受不了一丁点刺激,薄悦每次都在逼我,把我往崩溃的边缘逼,所以我开车撞她了。
在那年薄悦生日大家喝完酒结束以后,她试图勾引萧里和她车震的时候,地下停车库里我直接一脚油门踩下去,一起死吧!
容羡当时在我旁边也是被吓了一跳,后来一切都崩坏了,刺耳的刹车声爆炸声和警笛声响成一片,警车上的红色警戒灯和鲜血一并连成了天边一条模糊又刺眼的红线,我听见耳边不断有人嘶吼着,“薄颜——薄颜!”
那声音到底是萧里还是容羡,我已经分不清了。
薄悦成为植物人,是我干的。
她昏迷那么久,也都拜我所赐。
可是我一丁点都不怕,我就呆在家里等着人来抓我,无所谓,我的人生已经为了萧里摔烂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但是我没有等到别人来抓我,却等到了容羡也因此昏迷的消息——一场四个人遭受牵连的车祸,两个人变成了植物人。
薄悦生死无所谓,我良心都不会疼一下,可是容羡,容羡那条命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才是我的报应。
后来薄誊连夜将我送去国外,我以为这是他的主意,安检的时候我只是不停地发抖,薄誊问我后悔吗?我说,我不后悔开车撞薄悦,但是我后悔毁了容羡。
薄誊说,逃吧,逃两年回来,国内有我。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卑劣地逃走了,怀着对容羡所有的内疚。后来日复一日,我在自己逼迫在阴影中,将容羡所有的回忆都压缩。
萧里都曾经在醉酒的时候按住我,对我说,容羡这个男人,他都嫉妒。
卫廷听完我这段沉重又冗长的回忆,从背后将我轻轻抱住,问我,“那当年那场醉酒撞人事件,谁是最后的承担者?”
我无声沉默,我不知道,薄誊解决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