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看着鲜血流进自己的口中,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不知自己会不会马上又晕过去,所以他要积攒点力气,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
也许,她可以活着走出去。
“那,那树……划开,里面,里面有水……那,根上,是,是肉苁蓉……”
宝林虚弱地道:“有,有这,这树,离着,离着不,不远了……顺,着,顺着走……”
说完便又闭上了眼睛,这些花已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就醒来这一会儿的功夫,也是凭着超出常人的超强毅力,心中的那股执念醒来得。
当眼前陷入黑暗时,宝林最后一个念头是:若有来世,我一定好好待你。一定要活着走出去!
当年在小青庄跟她学得东西很多,可他就记着了这些,这些野外生存的技巧。闭上眼那一刻,宝林发现眼前出现的不再是那张带有酒窝的笑容,而是那个流着鲜血的手。这个名义上的妻子焦灼的眼神深深地印进了心底。
“夫君!”
杜淑惠失声痛哭,伏在宝林身上,心脏在这一刻彻底醉了。
她哭得厉害,可她却没有一滴眼泪。
那些疼痛像刀刃一般凌迟着她,让她痛不欲生!
死命地敲打着宝林的胸口,她听过太子妃那套急救术,可却没有观摩过。只听人说要对着嘴.巴吹气,要敲打胸口。她慌乱地弄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死命地打着。凄厉的声音在荒芜的大漠里传得老远老远……
月光静静地挥洒,夜晚的戈壁沙漠美得惊人。太多的死亡被掩盖到这无边夜色中,只有徘徊在这儿的幽魂静默守候。像一只只空洞的大眼睛默默注视着来往的每一个倒霉鬼。
张开血淋淋的大口,吞噬着一个个绝望的灵魂。
这里不需要哭泣,因为哭泣与绝望已太多了。
“树,对了,树!”
杜淑惠死命地敲着自己的脑袋,“报纸上有说过,人失水过多会昏迷……有呼吸,还有呼吸!”
哭泣着的杜淑惠忽然惊醒了,慌慌忙忙地起身,扯去挂在那树上的破毛毯。本以为今夜可以稍微安稳些,不用再把夫君弄下木板,用来挡风。少一点挪动,人便也舒服些。
可她没想到这份舒适的背后竟带来这样的绝望。
夫君微弱的呼吸让她慢慢冷静了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颤.抖着的双手冷静下来,用匕首划开树皮,一点点潮湿的气息涌来。
干渴的太久了,这一点点的水汽都让她格外的敏.感。
见有水珠冒出,她涌现出了力量。
用力地挤压着,用水囊装着,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又换上另一个皮囊,划开更多的口子,撕开裙子,用布条固定住,自己则拿着那少得可怜的汁液回到宝林身边,小心地喂着他。
虽然少,可却比她这几日收集的水珠多了许多,这点量虽然不能马上让一个干渴的人生龙活虎起来,但却能维持住生命。
一直到天亮,她已在这一排梭梭树上收集满了两袋子的水,自己与夫君还喝了不少。见夫君的脸色缓了过来,呼吸与心脏也有力了,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不少。
把树根上的肉苁蓉挖了下来,割掉那些自己认为看起来不大好的部分,切开,把里面鲜嫩的部分拿出来。她虽不懂药学,可到底是名门闺秀,平日读得书不少,知道这是名贵的药材,有强身健体的作用。夫君现在很虚弱,稍微吃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
她先自己吃了一点点,等天彻底亮起来后,发现好像的确有点作用,没什么不适,这才嚼碎了给宝林也喂了一点。还弄了一些在他的伤口上。
完全的胡搞,却也有点歪打正着的意思。毕竟这玩意还是挺温和的,即使不起什么作用少量使用也不会吃死人。更别提此物有提高免疫力的作用,对于宝林的伤口发炎的确有一定得作用。
天亮了,她又该出发了。
肩头的皮肉血肉模糊了,可她依然把绳子拖到自己肩膀上,把夫君固定好,用褙子毛毯盖着,顺着那些树踏上了新的进程。
荒漠的树丛慢慢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绿色让她精神振奋了起来。
只要有水,就会有人。哪怕没有人,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
又走了两天,有着梭梭树的树液,她的情况也恢复了不少,尉迟宝林的情况也稳定了许多,这些都在振奋着杜淑惠。
终于,走出来了……
当她听到马蹄声时,眼泪掉了下来。可她还是躲了起来,外面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好不容易走出那鬼地方,她必须得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