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人显然不大能适应中国人这种“春秋笔法”式的交谈,而这正是杨晓然要的效果。
所谓强者为王。
黑暗丛林法则也不是从中国人嘴里说出来得,谁的拳头大谁制定游戏规则。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现在大唐才是这盘游戏的制定人,要玩便玩,不玩就滚蛋。
杨晓然笑着起身,留下一群一头雾水的人,朝着后殿而去。
等一避开人群,脸上笑容立刻消散,猛地一弯腰,捂着自己的胃部,掏出绣帕捂着嘴猛地干呕起来。
秋菊被吓了一跳,忙拍着她的背部道:“大姑娘,您,您怎么了?”
“没,没事……呕……”
“啊!”
秋菊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道:“血,血……大,大姑娘,您,您……”
“闭嘴!”
杨晓然用绣帕擦干净唇边的血迹,道:“我没事,不许把这事说出去,特别是陛下。”
她说着便看了秋菊一眼,眼神凌厉,“若你说出去,别怪我不讲多年主仆之情……”
“大姑娘!”
秋菊一下子跪了下来,哭道:“之前奴婢就觉得您食欲不振,陛下不在,您几乎都不怎么吃得下东西。就算陛下在,勉强吃了后便立刻要借口净衣,奴婢在外候着,听见您在吐,您最近都消瘦了不少,您到底是怎么了?”
“不许哭!”
杨晓然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好似早就知道了自己是怎么回事一般,“把眼泪擦了,我没事的,就是有些上火。”
“上火?都吐血了,大姑娘宣奉御吧……”
杨晓然弯腰扶起她,道:“自从先帝去世后,本宫就预料到会有今日。这都是命,是本宫应付出的代价。”
她说着便垂下眼,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喃喃道:“这代价我付出得心甘情愿,只要他安好,程药香死又何妨?只是如今国事繁忙,我大唐看似繁花似锦,实则隐患不少,不能让陛下分心。”
秋菊的心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抬头,颤.抖着声音道:“大,大姑娘,难,难道是,是天罚?”
跟随杨晓然多年,自小一起长大,这世上大概除了李承乾便只有秋菊是最了解她的人。见多了自家主人的神奇,秋菊早已隐隐约约觉得外间的传闻其实不假,大姑娘本就非此间中人。
特别是那次冒死去辽东,大姑娘好像是得了什么先机一般,知道殿下会有事。
道破天机,逆天改命,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刚刚大姑娘的话似乎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想到这里,秋菊不由悲从中来,大哭道:“大姑娘,难道就没法子了吗?”
“你先别哭,跟我来……”
杨晓然把秋菊领着进了后殿寝室旁的一间小屋内,道:“秋菊,你听着。你我虽名为主仆,可这多年来我从未当你奴婢,而是当你姐妹。我待你如何,你待我如何,我们之间的默契已不用多用世间言语描绘。我说一句话你便猜到了真相,所以我的心意如何你也该懂。”
“这事不可给任何人知道。”
杨晓然说着便垂下头,喃喃道:“我自己就懂医术,李泰归来那日,我便开始胃部疼痛了,好一阵缓一阵的,我偷偷吃了师父留给我的药,也只是略有缓解……”
说着便又抬头,苦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我得的应是反胃(胃癌),这个病初期都发觉不到,只觉偶尔胃部会不适,等有疼痛时,囊肿已浸润其他器官,基本已是大罗神仙难救。”
秋菊的身子不断颤.抖着,如风中飘零的树叶,脸色煞白,眼里不断有泪涌出,摇着头,“怎,怎么会?怎么,会?姑娘这样好的人,这样好的人,怎会,怎会得这样的病?”
她说着说着脸色便扭曲了起来,咬着牙道:“老天爷难道眼瞎了吗?大姑娘带来红薯,土豆,改良粮种,盖学校接济寒门子弟……做了这多这多的好事,上苍为何对您这么残忍?!有什么天罚为什么不降到那些作恶的人身上?!”
杨晓然叹息了一声,手里的佛珠慢慢在指间拈动着,“万事自有缘法,本宫虽做了不少事,可这双手却也染满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