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越的脸很红。
人喝酒后的反应不同,有人越喝脸越白,有人越喝脸越红。
马越就是如此。
他的五官很深邃,若是侧脸看去,就能看到些阴暗处。
此刻他和几个男子坐在一个屋子里,边上有两个女子跪坐弹琴,案几上有佳肴美酒,人生至此,不亦快哉。
“……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左边的绿衣女子肌肤细嫩,一边抚琴,一边曼声而歌。
“沈安准备了发行纸钞这个狠辣手段,可见此人城府之深。我等此次不可退,一旦退却了,那些害民之法就会源源不断。”
坐在马越对面的男子叫做钟定,他此刻侃侃而谈,但目光却在绿衣女子的身上,不时微笑,挑逗一番。
女子不是女伎,而是马越家中的歌姬,最得马越的喜欢,今日带来歌舞,说明这几个男子的身份不低。
“夏氏兄弟得意了数日,沈安只是一刻钟……有人说他进去不过片刻就出来,随后告示出,汴梁惊。数日和片刻,夏氏兄弟便败了。”
马越微微垂眸,对那个男子勾引自己的歌姬并不在意。
此时歌姬是可相互赠送的,也就是个玩物罢了。
“他随后可有手段?”
马越冷冷的道:“当年他们兄妹进京时形同乞丐,可不过数年便成了大宋首富。你等以为如何?”
几个男子纷纷微笑,勾引歌姬的钟定懒洋洋的道:“他再是汴梁首富又如何?我等联手……只是汴梁就有上百人,这上百人的钱财加起来,沈安会被打成原型,依旧是乞丐。”
他又看了歌姬一眼,右眼眨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你等不敢下狠手,否则就算是不挣钱又如何,直接把钱庄给弄垮了才好。到时候他沈安靡费钱粮之罪该如何处置?乘胜追击……一路将他逼出汴梁。出了汴梁就由不得他了,到时候咱们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他的一家子,男为奴,女为娼,岂不快哉……哈哈哈哈……”
呯!
笑声被打断了。
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踢开房门的男子退后,让出了一个笑吟吟的年轻人。
“好兴致。”
沈安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了钟定和歌姬之间。
“你是谁?”
两个女子惊呼一声,却没向马越求助。
在她们的眼中,沈安笑的很是温柔,看着就像是个邻家的郎君一般。
所以那个歌姬并未退后,沈安看了她一眼,说道:“娘子的琴技不错,还请弹奏一曲。”
马越沉声道:“为何不听歌,春江花月夜,最近有人寻到了这首诗,老夫以为还能一听……沈郡公以为如何?”
沈安微笑道:“有盛唐之音,不过你等蝇营狗苟,也配听吗?”
“沈郡公?”
那两个女人不禁怕了,想起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名将,若是动起手来,自己怕是小命难保。就算是不打死,被打断腿也很可怕啊!
可女人往往越害怕就越喜欢去琢磨。
马越几人看着肃然,却掩饰不住紧张。
而沈安很是松散的坐着,就像是在自家一样,从容的他自然有一种让女人心动的魅力。
“你是马越?”
马越点头,“正是马某。”
“今日铜钱在厚本金银铺堆积如山,夏氏兄弟死而复活,在那里欢呼雀跃,号称要耗死沈某。那些铜钱都是你等给的吧。”
“是。”
钟定很淡然的说道:“就是我等给的。难道我等就不能做生意?”
大家联手起来,怕他沈安个鸟啊!
钟定很淡定,其他人也是如此。
那歌姬不知为何,竟然抚琴出声。
琴声中,沈安微笑道:“他是谁?”
外面进来了黄春,说道:“此人叫做钟定,做的是皮革生意。”
钟定笑道:“那些皮革都是从辽国来的,就算是走私官家也不会管,你要怎地?大宋首富……听闻你手段狠辣,那便冲着钟某使出来就是。”
那个歌姬闻言不禁捂嘴,琴声中断。
竟然有人敢挑衅动辄打断别人手脚的沈安吗?
那钟定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不禁觉得很是爽快。
他看着沈安,想看看这人会怎么下台。
“好。”
沈安摆手,黄春点头出去。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呼风唤雨吗?哈哈哈哈!”钟定大笑了起来。
沈安看着他,然后转向马越。
“某说过,新政之势不可阻挡,大势之下,你等螳臂当车,此后当被碾压。此言在此,你等尽可充耳不闻。”
他想起了那些过往的革新,无数阻力,让君臣为之沮丧。
如今新政再度出发,前方再度出现了那些阻拦者,当如何?
“你要如何?”马越问道。
“你以为呢?”
沈安坐直了身体。
马越冷笑道:“某早有准备,来人!”
轰!
隔壁的房间猛地被踢开,一个大汉冲了过来。
沈安未动。
“新政从来都不曾和平,以往不见血,今日某却想见血……小种!杀!”
外面传来了拳脚击打的声音,声音渐渐往后退去,显然那个大汉不是对手。
“他有刀子!”
外面传来提醒的声音,马越狞笑道:“这是某的地方,你竟然在此动手,某令人杀了你的仆役如何?开封府可会治罪?”
沈安看着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