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秦海情海
战士们憋了一晚上的气，接下来的仗猛打狠打，十点左右，同登城就被人民解放军全部拿下了，号称打到南宁过春节的第三师中最精锐的十二团全体被歼，真是大快人心。
在塌了一半的镇政府门口，耿正阳等人碰到了铁贵、程九新和姚小军三人。
几人互相捶了下肩，眼眶红红，都是感动。
没死，真好，大家都还活着！
“正阳，你不错啊。”程九新望了望他身后跟着的几个战士，再看一眼背后的狙击枪，“立功了！”
“没死就是立功了。大家都不容易。”耿正阳笑笑。
“你小子贼精贼精的，当个狙击手挺不赖，适合你。”姚小军羡慕道。
“当啥狙击手，我看正阳这次要当班长，排长了。”程九新笑起来。
耿正阳被他说得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接话。手臂受伤胡乱裹着布条的铁贵大嗓门说道：“正阳，我杀了二十三个越南兵，谢铖生的那份也得了。”
众人一时沉默，不免情绪低落下来。
“一个个的，干啥。”铁贵大咧咧说道，“这仗还有得打呢，谁知道哪个前后脚的，他娘的，在战场上多干掉几个越南兵就对了！”
“铁贵哥，你的伤怎样？”正阳指指他右臂，“快找个卫生员看看吧，这边天气热，容易发炎。”
“没啥，被弹片刮掉块肉。”铁贵挥挥手，不在乎道。
“我们也劝他来着，小伤更不能马虎。”程九新拉着他道，“走走走，找卫生员去。”
陆曾祺同着几个战士正在刨一处塌毁的建筑，他吩咐旁边的警卫员，“你快去多叫些人来，赶紧把卫生员也给找来。”
他们刚才路过，眼见着这幢建筑突然爆炸倒塌，手臂护头让过冲击波，再看去，好些个在墙角歇息的战士没了踪影，倒下的砖瓦堆成了一座小山。
该死的越南人，他们埋了多少地雷啊！
一块块碎砖拨开，水泥板抬起。
战士的腿露出来了。
“卫生员来了！”有战士欢呼。
陆曾祺匆忙抬眼扫了下，一身绿军装裹着张嫩白的小脸，在阳光下微微耀着光。他无暇多看，合力同战士抬起最后一块水泥板，泥地上的这名战士四肢俱在，脑壳流血，整个人微微凹陷入泥土中。
他迅速伸出两指搭上他颈动脉，有跳动，还活着！
“晓思，晓思，快，快救人。”
来人挤开他，飞快蹲下，利落用纱布压上这名战士流血的额头，微悬腕示意他按住。他忙接手，只见她迅速从卫生箱里拿出长条纱布，抱起战士的头给他紧紧缠上，系住。后退两步，一挥手，让人把伤员抬了出去。
陆曾祺也顾不上寒暄，又埋头扒起瓦堆来。
连着救出六名战士，两人重伤，两人轻伤，还有两人已当场死亡。
陆曾祺把拳捏得嘎吱响，两个活生生的战士，战斗中都挺过来了，竟然在战斗结束后还丢了性命。他深深感到无能为力，感到战争的残酷。
一只小手握上他拳头，紧紧握了下再松开。他猛得一把拉她入怀，搂紧，把脸庞埋到她脖颈，脆弱道：“晓思，我好难过！”
她使劲挣扎。
他低声道：“别动，就让我抱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她住了手，垂着的手提起，放下，又提起，终于搭上他背，如同安抚一个委屈的小男孩，轻拍，低低道：“没事了，没事了。”
干净，没有一丝香水味，只有极淡的皂角清香，从头发中，衣领间逸出来，清新，阳光，令人舒服熨贴的想睡过去。
陆曾祺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真好闻啊！
突然，他僵住了！这声音不对啊！他忙抬起头，却对上一双剔透的眼睛。
晶莹水灿，沉静大方，毫不羞涩，带着点点笑意和温柔。
陆曾祺一下就脸红了，他腾得松开双手，后退一大步，嗫嚅着，两只手不知往哪摆，摸上腰间的手枪，好像又觉得不妥，抓上半寸长的头发，一下想起手上又是泥又是血，他忙放下，小心抬眼去看她的衣裳，果然，肩头露着几个泥血印。
“对……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你……”
“你是陆曾祺，我认识你。”她笑着说道。